黃坎不是一個記仇的人,幾乎沒人見過他發脾氣。有些人給人的感覺是,整天不說一句話,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適。就不知道這樣的人是否想找一個絮絮叨叨的女人做媳婦。黃坎也有夜深人靜,輾轉反側的時候,可這些時候,他更多想到的是賺錢。他有兄弟,但自小離家,各奔東西,都不曉得在人群中偶然遇見會不會打招呼。
南方人應該怎麼算,標準各不相同,有人用飲食劃分,北方喜歡吃麵食,南方喜歡吃稻米。有人用天氣劃分,這就有些複雜了。說南方不下雪,那麼江南就尷尬了。冬天,長江以南一些地區會下雪,溫度低,但在零下四度徘徊。雪落地迅速變成冰水,那種濕潤是冷峻的,所以南方的美女都很“作”,天生高冷,不用偽裝。換做京城大妞,你教她裝,她都裝不像。
在黃坎眼裡,蔣麗是個京城大妞,個頭高,想法簡單,有事說事,廢話少,好接近,可就是讓你拿不出勇氣去接近。她和那個烏達爾一起來過圖片社幾次,雖然臉上也一直帶著笑容,也一來一回地跟你打招呼,但你愣是不敢跟她搭訕。
黃坎心裡一直想著,為了讓自己從三角地搬到這南門外麵的商業街上,蔣麗不知找了他多少趟,嘴皮子磨破了,但也沒表現出不耐煩。後來自己被呂一鳴“設計”了,但也是搬到這裡來了,他每見到蔣麗都覺得愧疚,可那大妞好像早把這事忘得精光。
她在風入鬆當營業員時,總到圖片社來印名片,每次都是微笑著,客客氣氣地,可自己都沒敢多說一句話。心裡是想著,她那邊是書吧,賣點字畫應該也不錯,但一直沒開口。聽說她和烏達爾戀愛,黃坎一直不相信,等人家遠嫁非洲了,他在心裡發狠:與其跟那麼個黑鬼,還不如跟我。想想他吐吐舌頭,給了自己一耳光。
要說起來,蔣麗和自己合作時間不短,她的《北大人》雜誌一直都在圖片社印。尤其她去周遊世界那一次,光彩照的排版,就在我這圖片社的屋裡忙活了好幾個晚上。可我連給她沏杯茶的勇氣都沒有,她每次都會帶一瓶礦泉水,走時就把一個空空的礦泉水瓶子丟進字紙簍裡。
“黃先生,今天真是辛苦您了,謝謝,我先回去了,再見。”
她幾乎每次都這樣跟自己打招呼,然後走出圖片社。她不知道,除了她蔣麗,沒有人把我黃坎叫做“黃先生”,她是唯一一個這樣叫的人。
小聶呢?一直和黃坎同在屋簷下,一個圖片社,裡外兩間。他站外麵的櫃台,小聶在裡麵對著電腦。裡間裡有照相設備,拍寫真很火的日子過去了,現在隻偶爾有人來拍證件照,這裡間幾乎成了小聶的辦公室。她在北京的時候,就會來這裡,一有人找她,她關上門就走得沒影了。她有個旗袍店,生意比這邊紅火。
呂一鳴的《北大邊緣人》一直委托小聶做主編,她現在也不知道轉到誰手上去了,總之不在圖片社印了。
上次去爬黃山,他是抱了太大的希望,想展示一下自己,卻不想子彈犯潮,打了個啞炮。他都感覺不知道怎麼麵對小聶了,這還不如求婚遭拒絕來得乾脆利落。在黃坎眼裡,小聶算不上京城大妞,可也不像是小家碧玉。
他想過,去食堂打兩份飯,然後問她要不要一起吃,想想還是算了。她總在慕然回首旗袍店裡和那些小姑娘們一起吃。又想,要不問問她現在《北大邊緣人》誰在管?現在呂一鳴已經把店都歸到我一個人名下了,我可是她的老板呐。可看看這小聶似乎對這個不太在意。
正躊躇著,接到了小聶二哥聶建華的電話,這的確讓黃坎沒想到。本來分手時,隻是跟她二哥客氣了兩句,禮節性地留了個電話號碼,並沒往心裡去。
“你好,聶先生,找我有何貴乾呐?”黃坎的語氣並不是很友好。
“啊,沒啥事,我這不是剛到北京嗎?想找您聊聊。”聶建華說道。
他並非聽不出黃坎語氣裡的怠慢,也不是不在意,而是他隻想達到目的,這些可以忽略不計。還沒等黃坎琢磨出味兒來,聶建華已經拎著一瓶牛欄山走進了圖片社的門。在他看來,自己好歹也是北京人,擺平這麼個“老外地”還不是小菜一碟嗎?
他這是踩著飯點來的,進門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從懷裡掏出他喝酒的老三樣:花生米、小肚、豆腐乾。
“黃大老板,彆愣著啦,快找倆杯子,咱先墊墊,聊好了,咱外麵找個火鍋店暖和暖和去。”聶建華說道。
他不請自到,還自來熟,這做派讓黃坎想起了呂一鳴。不由得對小聶這二哥有了幾分喜歡。於是他嗬嗬笑著,拿出兩個小酒盅,還用開水燙燙,才走過去坐在聶建華對麵。
“今天外麵風不大啊,您這麼快就到了?有失遠迎啊。”黃坎犯著酸。
“我得叫您大哥吧?您這南方人就是講究,這酒杯還用得著燙嗎?酒就能消毒啊。哈哈哈。”聶建華現在的姿態比在黃山上放鬆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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