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工地上還是一片黃土地,在陽光下板板實實地,乾癟、毫無生趣。如果你是建築人,你會幻想不久後這裡有龍門吊,有打樁機,有攪拌機,會因此而振奮。可現在,這裡隻有角落裡的一排臨時工棚,快立冬了,北京的天氣好的話,也馬上要供暖了,這時候再挖地基,再澆混凝土,質量很難保證。這就意味著,拿下這塊地一撂就是半年。
還有比這更糟心的,就是這裡的住宅項目還沒開工,附近居民就在傳消息,說附近會建一個大型的垃圾填埋場。這對黃坎的項目無疑是粉碎性的打擊。消息就是這樣,越是不明確傳播得越快,不能不為民間文學喝彩,一則未經確認的消息,經由人們的口舌傳播,竟然幾天之間就變得繪聲繪色,讓所有人都想知道內情,也都在更積極地當著傳播者。什麼“謠言止於智者”,說這話的人要麼沒腦子,要麼不懂北京。
現在這工地的木板房裡坐滿了人,屋裡彌漫著濃濃的劣等煙草的味道。木板房裡四個三屜桌連起來,上麵鋪上綠色桌布,周圍是折疊椅,從安全員到施工員,工段長,直到民工的隊長,總有三十人,幾乎每人手裡都舉著煙,還有人抽的是煙袋。黃坎怎麼看怎麼像農村的大隊部,這哪有一點兒工人老大哥的樣子嘛。他的眉頭皺得緊緊地。
人才他現在不敢想了,本來想著拉聶建華過來,誰想到汪富貴棋高一著,讓那小子去了一趟美國,回來就死心塌地地跟著他的汪總了。大學生他想都不用想,除非親戚誰會問津他這土地廟。
可總得有個像樣的隊伍吧?這樣懶懶散散的一盤散沙,還總挑毛病。大工看不上小工,小工看不上雜工,整天矛盾不斷。現在好了,工程剛到手,施工方案還在討論,就已經謠言滿天飛了。可這一屋子的人,沒一個真著急的,他們似乎是來撿樂子的,互相打著哈哈,流裡流氣地講著黃段子,不時爆發出浪笑。在這樣的氛圍裡,黃坎就顯得文質彬彬了,有點兒“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的勁頭。
他現在不知道該如何評價,是自己勝利衝昏頭腦,剛剛做了一個地處偏僻的項目,卻取得了彆人意想不到的好業績,於是頭腦發熱,很隨意地就接下了現在這塊”肉“。為什麼不提醒自己一下,那麼順利就拿到的項目其中必有隱情?現在還能怎麼辦?坐在這屋裡的人沒一個懂行的,還說什麼把項目推掉,說什麼能不能不蓋住宅,蓋點兒彆的,黃坎嘴角泛起輕蔑的笑,心想:你怎麼不說蓋個養豬場呢。他想這幫人是不是傻,不開工,年底還想拿錢回家嗎?
地拿下來了,土地性質是無法變更的,一定是住宅,商品房。他想:了不起自己投進去的錢耽誤幾年時間,如果那個垃圾填埋場子虛烏有,那麼他的房子蓋起來也許更搶手。至於是不是被人騙了,他懶得理論。總之繼續開工,在他是鐵定的。他現在已經看出些苗條了,都找家鄉的熟人簡直就是給自己挖坑,這些人順利的時候把你捧得高高地,可你少給他們一分錢試試?到了危難的時候,他們一個個地溜得比兔子還快。
他想:不行的話還是得招聘,招那些剛畢業的大學生,否則自己這裡真的是:”廟小妖風大,水淺王八多“了。
黃坎在《北大邊緣人》上做了免費的廣告,想不到,真有大專生來應聘了。他心中暗喜。對方一定是沒有工作經驗,這樣自己可以降低工資成本。於是他提出按工程時長簽訂合同,就是工程交付時,才可以離職,否則都算作違約。
非名校畢業的大學生,在北京都很難找到工作,更何況這些大專生了。他們答應了黃坎近乎苛刻的條件,一周內就組建了項目組。
在項目開工前,團隊成員們齊聚一堂,進行著緊張而有序的準備工作。項目經理李闖剛滿十八歲,還是第一次做工地,但黃坎給了他絕對的權威,這讓李闖很有成就感,他儘心儘力地仔細核對各項計劃和清單,確保沒有任何遺漏。他深知,開工前的準備工作至關重要,就像一場戰役前的戰略部署,必須做到未雨綢繆。
“大家再仔細想想,還有沒有什麼需要準備的?”李闖問道。
“我覺得我們還需要再檢查一下設備是否正常運行。”工程師小王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對,還有原材料的儲備情況,比如存儲,安防等也需要再次確認。”采購員小張補充道。
大家紛紛點頭,開始分頭行動。有的人去檢查設備,有的人去核對原材料清單,還有的人在整理文件和資料。整個團隊忙而不亂,每個人都在為項目的順利開工忙碌著。這時候,工地的露天地裡,一群老鄉卻在打歇,他們之前就是散兵遊勇,毫無秩序感。你讓他砌一堵牆,告訴他時間,他就乾,乾完就呆著,也不問接下來乾什麼。
"現在工地進料還不多,你趁開工前這兩天,給他們那幫人講講安全常識。尤其用電安全,記住要淺顯易懂,要讓他們重視。不妨嚇唬嚇唬他們,誰還不怕死呢。”黃坎把采購員小張叫到身邊,跟他交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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