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聽見開市鼓聲,楊依依興奮起來。可惜她是側騎馬,不敢走太快。開市鼓敲完,遠遠的聽見西市熱鬨起來。到了西市門外,楊荊利落地下了馬,把韁繩扔給下人,親自扶著楊依依也下了馬。
楊荊笑道:“西市裡路又窄,人又多,我們還是先把馬拴在寄存點,慢慢走著去,正好你也順便看看熱鬨。”楊依依點點頭,跟著她三哥往裡走,兩個健仆把馬拴好,領了存馬木牌,抱著錢箱跟在後麵。
楊荊告訴楊依依,西市裡穿著白色長袍,甚至有些人兩隻鞋子顏色不一樣的,大多數是商賈。還有些平民,穿著灰白色或淡黃色的短衣配深色褲子。前朝重農抑商,商人隻富不貴,出門不能騎馬,不能坐車,甚至兩隻鞋都不能穿一樣色兒。本朝對待商賈已經沒那麼苛刻了,都城相對嚴格一些,其他地方商人都敢著各色錦袍了。
西市有數以萬計的商家,還有臨時擺的攤位。楊依依興致極高,每家都想看兩眼。她進果子行買了一些水果,又去椒薑行買了一些調料。在金銀行閒逛了一圈,看著精美的飾品眼睛發光,花錢買了一對樣式彆致的銀戒指,其他就舍不得花錢了。
進了揚慧墳典行,看了看架子上的書,問道:“現在的書都是手抄本嗎?價格怎麼這麼貴。”
楊荊道:“你知道是手抄本,還嫌貴。本來有能力讀書的人就不多,書法能上得了櫃台的人更少,抄一本書要費不少時間,商家還要賺些利潤,自然就貴了。你母親的書法不錯,連祖母與叔父都讚揚過呢。聽聞叔母經常抄了書,送到這家店來寄售呢。”
楊依依道:“怪不得讀書這樣難,連買本書都這麼麻煩,每個人買到的還不一樣,萬一抄書的人一馬虎,抄錯了,豈不是買書的人看到的就是錯誤的內容,要是像蓋印章那樣,印成字體規範,內容一樣的書就好了。”
楊荊道:“這個想法不錯,你有空兒了多琢磨琢磨,沒準就行了呢。書的質量上去了,價格卻下來了,肯定有更多的人能讀上書。”
楊依依道:“再說吧,咱們今天不是來買人的嗎?快點吧,一會散市了就麻煩了。”
楊荊笑道:“還不是你沒見過世麵,見個店鋪就要看一看,現在又著急了。”
幾人轉過一條偏僻些的街道,這裡有一家規模較大的張記牙行。門口有兩位迎客的,都穿著普通的白麻短衣褲,戴著黑紗襆頭,看上去麵貌普通,滿臉帶笑。迎客人一看到領頭這兩位的衣飾打扮,知道是貴客,趕緊讓進去。
進門就是一麵影壁,紅底寫著金色的大福字。轉過影壁是前院,院裡有一大廳,大廳品字形設有三組羅漢床,每張床上倚著兩個暗紅色百鳥紋樣的靠枕,鋪著兩個暗紅底壽字紋的坐墊。每張床正中間有一個小幾,擺著一盤子糕點,一盤子林檎,兩杯紫紅色的葡萄汁。
一個四十來歲,麵目秀麗,目露精明的中年婦人迎上來。她穿著藍底染柿蒂紋的齊胸襦裙,搭了素紗對襟窄袖短上衣,上衣鑲了紅邊。梳了一個中高髻,戴了一朵絨質的粉色牡丹花,一隻白玉梳。手上戴了珍珠手串,頸上戴了一串白色珍珠塔鏈,中間那顆主珠特彆亮。
她笑道:“貴客到了,快請上座,小婦人夫家姓張,就是這裡當家的。他平常在外邊,瞎忙。我在這裡管事,這裡人抬舉,稱我一聲張管事,貴人稱呼我張氏也可。”讓兩位貴客坐到正中的羅漢床上。又道:“兩位貴人,到咱這裡,是說人?說貨?還是說事?”
楊依依有點懵,看著楊荊。楊荊道:“張管事,我姓楊,行三,英國公府的。我七妹妹想買一兩個下人。”
張管事道:“原來是英王家的三公子與七小姐,不知道七小姐想買什麼樣的下人?我這裡人可齊全了。”
楊依依回過神來馬上接口道:“要九歲左右的小女孩,最好是嶺南那邊的。”
張管事愣了一下道:“九歲十歲的小女孩子倒有的是,可是嶺南道是大南邊,一般不會賣這麼遠的。我拿名冊查一下看,要是沒有,小姐也可看看彆的人選嗎?”
一個十三四的小男孩拿來一本厚厚的名冊,張管事翻到九歲至十歲那個年齡段,看了一會兒,忽然驚訝道:“真是有一個原籍嶺南道廣州的小女孩,這個月初十剛過九歲生日,本名叫作封長紅。”
楊依依聽了馬上道:“封長紅,這個名字怪好聽的,就這個吧,多少錢呢?”
張管事道;“這個女孩子長得還行,但性子倔的很。在廣州被賣的,逃跑過很多次,被廣州那邊的牙行打壞了左腿,略有些跛。後來被低價賣到益州一處不好的去處,益州那裡的人見她不聽話,打的遍體鱗傷,最後想要結果了她的性命。我夫君恰好有個事去益州,撞見了。看她實在可憐,就舍了個人情,又花了幾個錢,討了她過來。跟我說,好歹是一條命,能賣就賣個錢,賣不了就在牙行裡乾點粗活兒吧。她有個哥哥,那個人真是麻煩,叫他贖人吧又沒錢,隻求著我等他酬些錢。可這買賣之事,哪能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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