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吧。”蘇盤聳聳肩,“不過現在,我隻想練。”
他走出器材室,重新站在球館中央,腳下那雙全新的軟底鞋仿佛還未磨合的武器,在等待主人的駕馭。
蘇盤抬頭看向籃筐,那雙眼睛裡沒有一絲退卻。練習、磨合、適應、再試、再修正……一切都在他計劃之內,而這一切的核心,隻有一個目的:
上籃,再一次。
不,是無數次。
他想象著下一次出手的角度、節奏的快慢、假動作的幅度、起跳時對手的重心偏移,他的大腦在飛速運轉,腳步卻穩穩落地。身體雖然傷著,卻沒一個動作是遲疑的。
他拍了拍球,衝賀尋點點頭:“從底線開始,我要做三組全場突破,配合虛晃、急停、變向和後仰,模擬比賽中強度和節奏。”
賀尋遲疑了一下,但還是走向球館中線,充當他的防守模擬者:“來吧,但你彆想從我這裡輕鬆過去。”
蘇盤笑了笑:“我不需要輕鬆,隻要夠精準。”
蘇盤把球狠狠一拍,皮質摩擦地板發出悶響。他的額角密布著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在下巴邊聚成晶瑩一滴,終於落下,被球館的燈光照得亮閃閃。
對麵是幾名年輕小將,眼神中既有不甘也有些許敬畏。他們剛才已經被這個男人連續壓製了整整三局,從技術到體力,無一勝出。可這時候,蘇盤卻像根本沒有累一樣,仍舊站得筆直。
“再來一球。”他又重複了一遍,聲音低啞而堅決,像釘子一樣嵌進眾人心頭。
隊伍中的一個小夥子咽了口唾沫,低聲說:“哥,我們休息一下吧?你都練了快四個小時了……”
蘇盤沒有回頭,隻是舉起了手臂,手掌攤開,那種持球的動作再熟練不過。他的手指骨節分明,掌心厚實,像是一塊專為控球而生的器具。球穩穩地落入他手中,他拍了一下,又一次,節奏平穩,仿佛心跳。
“這還不夠。”他聲音輕得像一縷風,卻擲地有聲,“不練出極限,就永遠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強到什麼地步。”
這句話讓旁邊幾個年輕人都沉默了。是啊,這個男人,不是他們能輕易企及的存在。
蘇盤沒有天賦,或者說,至少他不是那種一看就覺得能進職業聯賽的選手。他不高,臂展也一般,身體也不夠厚實,不像那些被稱為天才的球員——他們走進球館時,自帶光芒。蘇盤沒有,他的光芒,是一刀一刀削出來的。
那年他第一次碰籃球,是在一個天氣很熱的下午。彆人都在玩水,他站在一片空地上,雙手笨拙地拍著一個二手球。球拍得不穩,不時蹦出去,他跑過去撿回來,再拍,再失誤。
練習的時候,他總是孤身一人。沒人願意陪他,因為他太菜了;沒人願意教他,因為他看起來不值得教。但他從不抱怨。每天放學後,他自己在街邊的小場地練球,夜裡靠著手機的燈光繼續練投籃。有時候籃球砸到鐵筐發出的金屬聲,會引來樓上住戶的不滿,但他總是低頭道歉,然後等對方關上窗,再繼續投。
“我總得比彆人多做一點。”他對自己說,“不然憑什麼贏。”
在彆人睡覺的時候他在練球,在彆人聚會的時候他在練球,在彆人放棄的時候他依然還在練球。他的掌心常年起繭,指關節磨破了,貼著創可貼也繼續。他練投籃一練就是五百球,每一個姿勢都按最標準的方式完成。有時候手酸得抬不起來,他就坐下休息五分鐘,再站起來繼續練。
回憶如潮水湧來,他站在球館中央,仿佛聽到了那些夜晚自己一個人投籃的回響聲。寂靜中,那“砰砰”的聲音成了他最好的陪伴。
“哥,你到底是怎麼練出來的?”一個隊員忍不住問。
蘇盤看了他一眼,沉默了幾秒才答:“每晚十二點之後,再練兩個小時。白天練的不算,那是彆人能看到的。隻有夜裡一個人練的球,才是你真正屬於自己的實力。”
空氣凝固了一瞬。
有人笑了,覺得這話太誇張。但那笑意很快僵在臉上,因為他們知道,這個男人不是說笑。
他真的是這麼練出來的。
四小時不停地對抗訓練,蘇盤麵不改色。他每一個回合都拚儘全力,仿佛對麵不是隊友,而是即將封殺自己夢想的敵人。他出手迅速,過人如風,步伐精妙,投籃乾淨利落,不拖泥帶水。
“他每一個動作,都是重複了無數次才形成的本能。”教練曾在背後說過,“他是靠時間一點一點拚出來的選手。”
“來,再來一球。”蘇盤眼神清亮,嗓音依舊淡淡。
沒人再反駁了。那一刻,所有人都知道:即使是累癱在地,蘇盤也會自己站起來繼續。他不是靠天賦在場上打球,而是靠一種幾乎瘋狂的執念。
訓練結束後,隊員們一個個走出球館,隻有蘇盤還留著,獨自站在籃下,一遍一遍地練罰球。他的汗水已經浸透了背心,頭發濕漉漉地貼在額前。每投一個球,他都默念:“命中。”
這不是他對球的祈禱,而是命令自己的身體——必須命中。
教練偷偷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眼中複雜。他曾不止一次勸蘇盤休息:“強度太大了,身體會垮的。”
但蘇盤隻是笑了笑,說:“我可以不聰明,不高,不快,但我不能不努力。”
教練說不過他,隻好任他去了。
有一次,隊裡組織體能測驗。蘇盤因為前一天晚上練太久,第二天手臂抽筋,幾乎連球都拿不穩。彆人都在休息,他卻找來綁帶把手固定在球上,一邊跑一邊練控球。他跌倒了無數次,手肘破了皮,膝蓋一片血汙,卻始終沒停下。
“你瘋了吧!”隊友看不下去,把他攔下,“你這樣練下去會廢掉的!”
蘇盤抬頭看著他,眼神疲憊卻堅定:“那也得先練廢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