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曾在他們隊擔任防守核心的黎展,如今已經是兩孩之父,卻仍然願意從異地趕來,隻為這一場老友賽。他帶來了他的兒子,一個四歲的小男孩,坐在場邊的小椅子上,睜著好奇的眼睛看著這一群成年人重返球場。
“這孩子長得像你。”蘇盤笑著對黎展說。
“可惜不像我會打球。”黎展歎了口氣,“踢足球。”
“很好啊,將來你防守他,讓他突破你。”陳一白湊過來,調侃地說,“像我們當年防不住你一樣。”
蘇盤站在球場中央,望著這一切,隻覺內心一片熨帖。他記得這片場地上的每一次突破、每一次倒地、每一聲吼叫和歡呼。他們曾在這裡流汗、爭吵、痛哭,贏得比賽時高舉雙臂,失利時沉默離場。但他們都沒走遠,今天,終究還是走回來。
“我們分隊吧。”秦宇提議,“老規矩,猜拳選人。”
這個提議讓所有人都笑了起來。那些年,他們也是這樣選隊。沒什麼複雜的戰術,也沒有特彆的安排,隻有簡單而熱血的規則:拚儘全力,為了彼此而戰。
蘇盤最終和秦宇、陳一白、一個叫段磊的新人組成一隊,對手則是吳子維、黎展,還有兩個年輕麵孔,是吳子維從公司帶來的實習生,兩個打得不錯的小夥子。
第一球是跳球,蘇盤和吳子維站在中圈,彼此相視而笑。哨聲響起,球騰空而起,仿佛將這片球場上塵封多年的激情一並點燃。
比賽從一開始就打得膠著。雖然是老友賽,但他們從不會放水。秦宇的突破依舊靈動,隻是多了些沉穩。蘇盤接球轉身,在三分線外投出一記乾淨利落的跳投,球應聲入網。場邊響起一陣歡呼,連黎展的兒子也高興地拍手。
年輕人們也不甘示弱,速度快、體力足,跑動中打出一次漂亮的快攻,令眾人驚歎。黎展雖然多年未戰,但防守習慣猶存,幾次關鍵封蓋讓蘇盤也不得不提高警覺。
比賽沒有裁判,但大家心中有尺。每一次犯規都自己承認,每一次出界都有人主動退讓。他們不再是少年,但依舊為球而狂。
打到中段,氣氛越來越熱烈。秦宇一次帶球突破被吳子維死死卡住,身形對抗下摔倒在地,眾人一驚,連忙圍過去,但他咧嘴一笑,拍了拍地麵,“沒事,水泥地我熟。”
“你是不是有病?都這歲數了還這麼拚。”陳一白扶他起來,“下次多傳球,彆瞎衝。”
“傳球給你?你上次三分都投歪了。”秦宇反懟。
“你們兩個閉嘴,回防!”蘇盤吼了一聲,聲音像極了當年比賽時的怒斥,但語氣中卻藏著笑意。
太陽漸漸升高,球場溫度開始升騰。他們身上早已濕透,汗水將球衣貼在背上,黏膩又真實。沒有人喊停,沒有人叫累,他們繼續奔跑、呼喊、投籃、搶斷,像是在追趕著那些年失去的時間。
場邊坐著的觀眾漸漸多了起來。有人是附近的居民,有人是曾經的隊友,還有些是帶著孩子來晨練的家長。看著這些中年男人在球場上揮汗如雨,眼中都閃過一種熟悉又動容的光。他們不是職業選手,也早已過了巔峰歲月,但那份執著,那份熱情,卻勝過任何一場比賽。
某一球,蘇盤接到秦宇傳球,麵對黎展,猶豫了一下,然後突然啟動,變向、加速、騰空——
這是他最熟悉的一套動作。他在無數次比賽中用這招殺出重圍,但今天,他在空中感受到了一點不同。身體沒有以前那麼輕盈,落地時腳步也略微不穩,但球進了。那一刻,所有人都為他鼓掌,連對手也豎起大拇指。
“你還是那個蘇盤。”黎展喘著氣說。
“可惜隻是這一球了。”蘇盤輕聲答道,眼裡有一絲笑,也有一絲藏不住的疲憊。
比賽還在繼續,節奏放慢了一點,但依然充滿張力。他們的動作不再那麼流暢,反應不再那麼迅捷,可心中的那團火,卻越燒越旺。
直到太陽快到頭頂,他們才停下來。不是因為有人喊停,而是球滾出了界外,大家都笑著站在原地,沒有一個人去撿。
“喝水吧。”吳子維把熱水瓶舉起來,“老湯,沒糖,但解乏。”
眾人紛紛圍攏過來,坐在水泥地上,滿臉汗水,互相遞著水瓶,像回到了那些烈日下的訓練日。沒有手機,沒有工作,沒有家庭的瑣碎,隻有他們和那一顆球。
“來,我們過去說一下。”他朝秦宇、陳一白、段磊招了招手,四人緩步走到球場一角。
“你們有沒有發現,他們年輕人那兩個,腳下太快了,反擊很快,但防守經常脫節。”蘇盤蹲下,在地上用手指畫著簡單的示意圖,“尤其是那個穿黑鞋的,喜歡搶斷,但落點不準,咱們可以針對他做文章。”
秦宇皺著眉,腦中快速回放剛才的回合。“確實,我有兩次運球他都撲過來,但都撲空了。他的判斷太依賴視覺信號,一晃就晃過去。”
“段磊,你的位置要更自由點。”蘇盤抬頭看向他,“你是我們中最年輕的,體能也最好。剛才你跟他對上的時候已經很有優勢,但你太規矩,站在一個點不動。下一場你多繞空切,我們打雙底角換位。”
段磊點點頭,目光認真而熾熱。他從小看著蘇盤他們打球,這次能參與進來,對他而言像是一種圓夢。
“那我呢?”陳一白揉著手腕,他知道自己投籃手感不如從前,但戰術上的執行力他一向不錯。
“你就負責投。”蘇盤眼神堅定,“他們知道你三分準,但你這幾年潛得夠深,他們現在反而低估你。我們要的就是這種錯覺。你接球時多做假動作,真投也好,晃人也行,關鍵是要把防線拉開。”
陳一白一愣,隨即咧嘴一笑,“你這是要把我當誘餌了?”
“是‘戰術支點’。”秦宇補充道,笑著拍了拍他的肩,“你能拉開空間,我們就有突破的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