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在打球,更像是在走一條細若發絲的鋼索,下麵是眾人的目光、議論和揣測,稍有偏差就可能墜入無儘深淵。
“你很緊。”沈慕靠近他,在暫停間隙低聲說道。
蘇盤輕輕吸了口氣,搖頭:“我不能讓他們抓到機會。”
“是比賽,又不是審訊。”沈慕蹙眉。
“對我而言一樣。”蘇盤眼中有一層薄薄的陰影,“我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他們希望我出錯,他們甚至在等我出錯。隻要一次,一個跳投打鐵、一次傳球失誤、一次跑位不及時,他們就能在心裡說服自己——蘇盤不行了。”
沈慕沒有接話,隻是看著他的眼睛,良久之後點了點頭。
“你打你的,我會護著你。”
這句話沒有多餘的感情,也沒有刻意的同情,隻有冷靜如水的承諾。
蘇盤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他從沒指望彆人來替他抗下這些壓力,但沈慕的存在確實讓他背後那層無形的壓力輕了幾分。
比賽繼續。
對方明顯開始施加更重的身體對抗,秦宇甚至開始用一種接近邊界的方式切斷蘇盤的跑位。一次又一次地用肩膀頂、用肘部卡位,雖然都還在規則允許的範疇,但蘇盤能感覺到,那不是技術動作,而是情緒動作。
那是一種帶著不甘的、近乎報複性的防守。
“你是怕我贏了你,還是怕你贏不了我?”蘇盤在一次球權轉換中輕聲問道,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秦宇沒吭聲,但眼神裡分明閃過一抹煩躁。他明白蘇盤在做什麼,激他,擾亂他心神。可問題是——他本就不穩了。
他以為蘇盤不敢這麼打,以為他年紀擺在那,狀態必然下降,以為對方會保守、會拖節奏。但現在,蘇盤不僅沒有保守,反而越打越有侵略性,越打越像當年那個在外線一出手就讓對手心驚膽寒的“瘋子”。
他不是瘋,他是冷,他是用理智和計算壓製一切的獵手。
“我們換策略。”吳子維走近秦宇,小聲道,“逼沈慕單打,彆再糾纏蘇盤了。”
“你怕了?”秦宇咬牙問。
吳子維不答,隻冷冷說:“他沒有留下任何漏洞。你打他,反而是我們落了下風。”
此時,蘇盤正在場邊擦汗。他的呼吸依然穩定,但每一口氣都壓著重量。他的膝蓋正隱隱作痛,但他故意不去摸它,連目光都不讓它在膝蓋上多停留一秒。
他知道,有人一直在看著他。有人在觀察他有沒有下意識地保護自己的腿,有沒有跳起的高度降低,有沒有動作不連貫——哪怕隻是多一個不自然的停頓,也可能被人解讀成“蘇盤撐不住了”。
所以他不能出錯。
他甚至不敢喝水太急,怕被人說“連體能都跟不上了”。
他打得小心,卻不怯懦;謹慎,卻不退讓。他不是為了贏一個比分,而是要贏回那些人心中的疑慮和搖擺。
“下一輪,我要從底線切進去。”蘇盤對沈慕說,“你看著時機傳。”
“你那條線,他們一直在盯。”沈慕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