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紛亂思緒壓進胸腔深處。
不行,現在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
場上才是他該戰鬥的地方。
他走回三分線,站在阿舟身側,低聲說:“我們用‘掩體後轉切’,我先走弧頂拉開,然後你從底線繞出來接球,我來打轉換。”
阿舟愣了一下,眼裡一亮:“你要試那個戰術?”
“嗯。”蘇盤眼神冷靜,“如果他們能看穿就算我輸。”
兩人低聲溝通片刻後,各自分散開。顧北抹了把臉上的汗,看著兩人的站位,露出狐疑之色,但也沒做過多調整。
蘇盤慢慢運球,從左側往右邊帶去,一步一步貼近雷明的防線,眼神始終不離他的膝蓋和肩膀。
而阿舟則幾乎在同時,從底角迅速起跑。
雷明的眼神微動,下意識準備補防,卻在那一瞬間——
蘇盤突然一個“轉身後撤步”,完全不照戰術套路出牌,在雷明沒反應過來前拔起出手——
刷——
球進!
終結!
“4比3。”阿舟看著比分,咧開嘴,“你這個家夥,臨時變招,也不和我打個招呼。”
蘇盤吐了一口氣,搖搖頭:“他們太謹慎了,如果按戰術來,他們早看穿了。”
他回頭望了一眼觀眾席,那三人沒有什麼表情,隻是輕輕點了點頭,然後站起身,離開了。
那一瞬,他忽然覺得一股涼意從脊背升起。
他們不是來看笑話的。
他們是在觀察。
觀察他是否“變了”。是否已經變得像他們一樣。
“他們會再來。”蘇盤忽然低聲說。
“誰?”阿舟愣了一下。
“他們。”蘇盤收起球,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換個地方而已。”
他轉過身,目光掃過場邊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麵孔,卻沒有多說一句話。阿舟想說點什麼,卻看見他眼中的沉靜——那不是沉默寡言的冷漠,而是一種在心中不斷自我校正的鋒利邊緣。
蘇盤走回長椅旁,把球放在手邊,順勢坐下,緩緩地調整著呼吸。他的手掌攤開,能看到手指關節因劇烈運動而泛紅的痕跡,而那一層薄薄的繭,卻像是一枚枚沉默的勳章。
他始終把“尊重對手”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不是因為怕輸,也不是因為他想討好誰,而是因為他清楚地知道——一場對決的意義,從來不隻是勝負的那一刻,而是在雙方拚儘全力後,還能彼此點頭說一句“好球”。
如果連這一點都沒有了,那麼贏,又有什麼意義?
他的心思忽然飄得很遠,很遠。他想起自己初學籃球那會兒,還隻是個半大少年,在傍晚的球場上,每天對著鐵圈練投,一練就是四五個小時。那時也有人在旁邊勸他,“彆太死心眼兒了,球賽這玩意兒,哪有非得規矩打到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