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柯雲。他們偶爾一起打球，不熟也不疏，隻是那種可以互傳一個擋拆配合但不會多聊五句的人。
“你不是約了誰要對打嗎？”柯雲問，看著他有點迷惘的神情，微微挑眉，“怎麼，人沒來？”
蘇盤把球往懷裡一抱，靠著欄杆站直，吐出一口氣，“沒說一定來。我就是覺得他該出現。”
“你等的是誰啊？”
蘇盤沒回答。
柯雲笑了笑，“不會是你以前那個‘死敵’吧，那個——叫什麼來著？唐什？”
蘇盤眼神頓了一下。
“看來是了。”柯雲眯起眼，帶著點調侃，“你們打過一次球吧？聽說打完他就轉學了。”
“是三次。”蘇盤終於開口，聲音低啞，“每次都沒分出高下。”
“嘖，那感情深啊。”
“他說，等他再回來，打最後一場。”蘇盤看向天邊的那片燈光，似乎不願彆人看出他眼裡泛起的一絲漣漪，“我以為今晚就是了。”
柯雲沉默了一會兒，隨後輕拍蘇盤的肩膀，“不來就算了，陪你打兩球唄。我也不是好欺負的。”
蘇盤沒動，抱著球站在那裡。
他腦海裡浮現的，是那個風雨交加的黃昏，是唐什頂著風雨站在三分線外，說著“來一球定勝負”，聲音啞得像貓抓過的琴弦。那球他沒進，但也沒輸。
那之後，唐什再沒出現。他隻留下一句話：“下次不在下雨的時候。”
而現在，球場上沒有雨，風輕燈亮，地麵乾爽，空氣中甚至還有一種臨近夏末的溫熱。是最適合打球的夜晚。
可人沒來。
蘇盤終於回過神來，瞥了柯雲一眼，“你要打？”
“你說呢？”
他笑了一下，那笑裡沒什麼喜悅，隻是掩飾內心微微潰堤的情緒。他把球往柯雲懷裡一拋，自己走向禁區，“來吧，我控製不了彆人來不來，但我能讓自己彆坐著乾等。”
柯雲笑著接球，毫不客氣地開始運球。
他們對打了幾球，沒有一開始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也沒有圍觀群眾的躁動和呐喊，甚至沒人為他們計分。隻是兩個有默契的球手，在夜色中你來我往，一攻一防，節奏恰好，像在練習，也像在試探彼此內心藏著的那點執念。
一球、兩球、三球……
蘇盤的動作越發精準，他的腳步仿佛刻進了地麵，跟隨球的彈跳節奏變化著呼吸和身體姿態。他不是在應付，他是在讓自己忘記等待。
可心跳每強烈一次，腦子裡那個模糊的影子就越清晰。他知道，哪怕他此刻再認真，也無法徹底擺脫那份未兌現的期盼。
“啪！”
又是一記封蓋，柯雲皺了皺眉，擦了下汗，“你今天下手挺狠啊。”
蘇盤沒說話，呼吸聲重了些許。他低頭看著手心，微微發紅的皮膚隱隱泛起幾道白痕，像是球摩擦過後殘留的痕跡。他感到一種熟悉的痛，那種讓人清醒的疼。
他想起唐什最後一次對他說：“如果我輸了，我就走；如果我贏了，我還是走。”
那時候他沒明白，現在他不想明白。
燈光從高處灑落，照得蘇盤的臉輪廓分明。他的眼神依舊淡，卻不再空洞。他知道今晚唐什不會來了，也知道那個承諾，或許永遠也不會兌現。
可籃球還在手裡，球場仍在腳下，身邊有人在奔跑呼喊，汗水在蒸發，呼吸在持續。
他的頭發有些亂，被汗水黏在額頭上，臉上卻浮著難得的輕鬆與期待。他身材修長卻不單薄，肌肉線條不張揚卻藏著力量。他走到球場邊，把背包往地上一丟，甩了甩手腕，那動作像是一個儀式，又像是一種告示，仿佛他不是走進球場，而是走進一場古老而神聖的儀式中。
“蘇盤來了！”
一聲略帶興奮的呼喊從場中傳出，那是林讓，一個比蘇盤矮了半頭但精力無窮的家夥。他正抱著籃球，從三分線起跳，瀟灑地一個後仰跳投，球空心入網，發出“唰”的一聲清脆響亮。
“你再遲幾分鐘，咱們這場三對三就打不起來了！”林讓把球拍給蘇盤，嘴角掛著笑。
蘇盤接球，笑了笑，“我這不是來了麼？你以為沒人替你封蓋，投得就那麼輕鬆？”
“喲，口氣不小，那上來試試唄！”林讓雙手叉腰，眼裡卻早已是亮晶晶的笑意。他清楚，蘇盤來了，這球場的味道就完整了。
他們組了隊，很快便開始了熱身。蘇盤活動著手腕、腳踝，然後拍拍胸口，像是在喚醒什麼沉睡的野獸。他的眼神漸漸變了，變得鋒利、專注，像一把快刀，在陽光下閃著光。
哨聲響起，比賽開始。
蘇盤先是持球推進，身前的防守者是個彪形大漢，胳膊像鋼纜般橫在他麵前。可蘇盤腳步一變，右晃假動作再迅速左切，轉瞬間便拋下防守者，整個人如同一道閃電般衝進內線。他騰空而起，在空中轉身，避開補防球員，左手一拋，籃球貼著籃板輕輕滾入網中。
“漂亮！”林讓在外線高喊，他興奮地揮著拳頭，像是自己得分了一樣。
蘇盤落地，嘴角翹起，心裡泛起一陣莫名的快意。他喜歡這種感覺——球場上的對抗、身體間的摩擦、汗水劃過麵頰的鹹澀感，還有那一瞬間跳躍時的自由，那種仿佛可以擺脫地心引力、衝破一切束縛的感覺。
下一回合，林讓強攻不中，蘇盤迅速卡位搶下籃板，整個人像被彈簧拉起，再壓縮，再躍起。球剛一入手，他已經看見林讓往外線跑位。他沒有絲毫猶豫，轉身將球一拋，球在空中劃出一道精確無比的弧線，正好落入林讓的手中。林讓一個停頓晃開防守，三分出手，再度命中。
“配合得簡直完美！”林讓高舉雙手，與蘇盤擊掌，手掌重重拍在一起，那清脆的聲音仿佛在宣告——這就是兄弟，這就是默契。
比賽打得激烈，球鞋摩擦地麵的聲音、球砸在地上的回響、球網被穿透的脆響，還有彼此的叫喊與喘息，交織成一曲隻屬於球場的交響樂。而在這交響樂的中心，蘇盤像一顆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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