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容易。”教練擦了擦眼鏡,罕見地露出一個帶著讚許的笑,“你打得不錯,尤其是第四節那幾次換位,靈性十足。”
“我……我其實想早點下來……”蘇盤喃喃地說,連聲音都透著倦意。
“可你撐住了。”教練拍拍他肩膀,轉身去找裁判簽字。
這一刻,蘇盤卻沒有半點成就感。他的注意力已經脫離比賽、分數、戰術,隻剩下最直接的兩個詞:
炸雞。床。
——如果可以選,他甚至願意躺在炸雞桶裡,睡一個通宵。
隊伍整理完畢,紛紛往更衣室走去。蘇盤被趙啟拖著起身,一路晃晃悠悠地蹭進更衣室,一推門,那股潮濕混雜汗味的熱氣撲麵而來,混著沐浴乳、腳臭、蒸汽味,像一隻張牙舞爪的巨獸,猛地朝他撲過來。
“操……”他皺著眉捂住鼻子,“我怎麼聞著比場上還難受。”
“這叫青春的味道。”周航大笑,一把拉開淋浴間的簾子,“你去那邊,我的洗發水比你人都香。”
蘇盤望了一眼那狹小的淋浴間,白瓷磚的縫隙裡長著點點黴斑,排水口還堵著幾根毛發,熱氣在空氣中盤旋,仿佛一隻溫柔卻滿是腥膻的手,正輕輕拽著他往裡走。
“我不想洗澡。”他坐在換衣凳上,靠著牆,語氣堅定。
“你瘋了吧?”趙啟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渾身都快成油鍋了,還不洗?”
“太累了。”蘇盤咽了口唾沫,喉嚨像刀刮一樣,“我現在連抬胳膊都費勁,彆說洗澡了,我連脫衣服都不想動。”
“你這狀態,要是躺床上,估計能睡到後天。”周航嘿嘿笑著,一邊脫衣服一邊勸,“你不洗,床單得哭。”
蘇盤沒搭話,整個人軟得像剛出鍋的麵條。他靠著牆,閉著眼,腦子裡開始胡思亂想。潮濕的空氣像一層濕毛毯壓在他身上,讓他連思考都感到遲鈍。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顆泡在熱水裡的青菜,筋疲力儘,無處可逃。
“要不,你坐著我幫你洗?”林致不知什麼時候也跟了進來,拿著毛巾和沐浴乳,調侃道。
“滾。”
“真的,我以前給我家狗洗澡都是這麼乾的——你蹲著,我拿噴頭衝,一會就完。”
“我不是狗。”蘇盤翻了個白眼,“但現在的確也隻比狗好那麼一點。”
他張開嘴打了個哈欠,全身的骨頭像被拆散又胡亂拚起來一樣,不再聽從他的指令。眼皮沉得快要撐不住,他幾乎能聽到自己骨節在哀嚎:彆動了,蘇盤,你已經夠拚了……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就這麼躺在一身汗裡回宿舍,不然明天全宿舍的味道能把人薰到夢裡去。
他咬了咬牙,抬手慢吞吞地把球衣掀起來,每拉一下,肩膀的肌肉就發出抗議般的尖叫。脫完上衣他已經累得氣喘籲籲,整個人像剛做完一百個俯臥撐。
“你真是打球打成半條命。”趙啟在淋浴間探頭出來,“你知道你現在臉色像剛從地府回來的嗎?”
蘇盤懶得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滿是淤青和擦傷,腳踝略微紅腫,小腿肌肉鼓起的形狀像是不規則的石塊。
他長歎一口氣。
我現在能理解那些打完比賽不洗澡的人了。不是他們臟,是他們真的累得連動都不想動。
“蘇盤!”有人在門口喊,“有人在外麵找你,是個女生。”
他一怔,猛然抬頭,身上打了個激靈。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