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特麼話真多。”
風掠過操場,帶著一點點夜雨的濕氣,拂過他汗濕的衣衫。他抬頭看了眼天空,一片深灰,像是積壓許久的戰意終於快要落下。
他走到場邊,又跑了兩圈,才慢慢停下。
這一次,他不再跑得那麼快。他不是在逃,而是在適應節奏,適應自己即將麵對的壓力。
回到宿舍時已是淩晨兩點。
他沒有立刻洗澡,而是拿出那本戰術本,翻到之前記錄的對手數據。他仔細看著那位號稱“藍區獵犬”的內線巨獸的數據,眉頭緩緩皺起。
他不是在害怕,而是在思考——怎麼把這個人拆了。
不是“防住”。
是“拆掉”。
徹底摧毀他所有的自信和優勢,讓他在籃下連拿球的勇氣都沒有。
他寫下一行字:
低位左側防他轉身,中距離上步封右側肘位;頂他腰線,不給起跳空間。用腳步拉走他防守的慣性節奏,把他拉出籃下。
寫完,他盯著那行字良久,然後合上本子,躺回床上。
閉上眼的那一刻,他幾乎能聽見那座球館在他腳下震動的聲音。
他知道,自己還沒有準備好。
鞏越早已到場。他倚在館外的鐵欄邊,一隻耳機塞在耳中,另一隻空著,神情看上去悠然,但蘇盤知道,那是他賽前必做的習慣。他需要在比賽前將自己沉浸進某種孤獨的氣氛裡——那種隻有極端專注者才擁有的自我催眠。
“來了?”鞏越見他站定,取下耳機,掃了他一眼,“臉色比上次打訓練賽還緊張。”
蘇盤沒回話,隻是點了點頭,低頭係緊了鞋帶。
“胃不舒服?”鞏越挑眉,“你平時都是這樣,越在乎的比賽,吃得越少。昨晚我看你飯才扒了三口。”
“吃不下。”蘇盤聲音低啞,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沉重,“胃一緊,就難受。”
鞏越沒有多說,隻是拍了拍他肩膀,“適當緊張可以。要是過了,就打亂節奏。”
蘇盤點頭,眼神卻開始一點點凝聚起來,像是平靜的湖麵正慢慢被風吹皺,而那層皺紋底下,藏著暗流。
球館大門緩緩打開,隊伍魚貫而入,空氣瞬間變得熾熱起來。觀眾席人聲漸起,交錯的喧嘩、喝彩、低語,像千萬支針紮進耳膜,令人血液加速。
“蘇盤!”
有人在看台上喊他的名字,那聲音並不熟悉,卻極有力道。
他下意識抬頭,望見一個瘦高的少年站在二樓,雙手舉著手工製作的牌子,上麵寫著他名字的大字——還有一句話:
“今天你是籃下唯一的信仰。”
蘇盤微微怔了一瞬,隨即低頭,輕輕抿唇。
心臟開始跳得有點快。他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個陌生人會為他舉牌;他也無法解釋,為什麼那句話竟像是刺進胸腔的一支釘子,讓他背脊都為之一緊。
熱身開始,他跟著隊友在場邊跑動,手掌在掌心快速拍擊製造摩擦熱度。鞏越站在他身邊,一邊做肩部拉伸,一邊問:“今天不找你妹妹打電話了?”
“彆提。”蘇盤哼了一聲,“上次比賽前打,她哭了,我還得哄她十分鐘。”
“她哭你也不哄?”
“哄,但沒用。”
“那你打贏回來她哭得更凶。”
蘇盤沒接話。他的注意力已經開始往球館正中央的那片籃下集中。
對手隊伍進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