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濃,山林之中火光搖曳,裴仁基那張寫滿風霜的臉,在火光中顯得格外堅毅。他站在一棵老槐樹下,身後數十名精兵列陣而立,個個手握兵刃,氣勢凝重。
趙雲飛牽著楊侑的馬,臉上笑嘻嘻,心裡卻如貓爪子抓著。裴仁基他認得,這人原是隋將,後來投了李密,屬下猛將不少,特彆是他兒子裴行儼,那可不是個好相與的。
“喲,仁基老哥深夜接風,不勝榮幸。”趙雲飛抱拳行禮,語氣看似輕鬆,實則試探不斷,“這黑燈瞎火的,差點以為你是李世民派來的,嚇我一跳。”
裴仁基笑得如春風拂麵,卻有種讓人打寒戰的溫柔,“趙將軍說笑了。李密公得知趙將軍孤身救駕,感佩於心,特令我等前來接應。若非這山路崎嶇,早該趕上。”
趙雲飛挑眉:“哦?李密公對我趙某人這般上心,倒讓我這小人物受寵若驚了。”
楊侑小聲問:“趙將軍,他們是敵是友?”
趙雲飛俯身笑道:“眼下算是友,至於以後嘛,就得看他們肚子裡的那點算盤了。”
他低聲一笑,拍了拍楊侑的肩,“彆怕,有我在,誰都不能拿你怎麼樣。”
這話說得輕巧,實則趙雲飛腦子飛速運轉。他知道,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楊侑就是香餑餑,誰手裡有他,誰就能打出“奉天子以令諸侯”的大旗。宇文化及一手將這套路玩得飛起,如今李密也盯上了這塊肥肉,裴仁基前來接應,十有八九不是單純“解救”。
“將軍,前方五裡處有一處營地,我們暫駐一夜如何?”裴仁基試探道。
趙雲飛嘴角一勾:“既然是接應,咱們就走吧。隻是……楊侑是當今聖上,裴將軍不會也想當第二個宇文化及吧?”
“將軍慎言。”裴仁基拱手,臉色一正,“李密公不敢妄動天子,隻願暫時護駕,待天下有主,再還於明君。”
“原來如此。”趙雲飛笑得意味深長,“聽起來還挺感人。”
一行人轉入山道,不久便見到一處簡易營地,軍帳星羅棋布。趙雲飛讓楊侑入帳休息,自己則被請入中軍帳,果不其然,李密已在其中等候。
帳內香爐輕煙嫋嫋,李密身著便袍,麵容清瘦,目光如炬。
“趙將軍風采,李某仰慕久矣。”
趙雲飛拱手:“李公威名,天下皆知。”
寒暄幾句後,李密便直入正題:“聽聞趙將軍劫營救駕,實乃義舉。如今王世充賊心不死,宇文化及餘孽未清,朝廷危若累卵。李某有意舉兵勤王,趙將軍若願輔佐,必能共圖大業。”
趙雲飛聽得直皺眉,心說這李密還真是直球進攻,不演一出忠義大戲,直接就要拉我下水?
“李公。”趙雲飛慢慢開口,“您這話,聽著是為天下,但趙某如今隻想護好聖駕,至於輔佐誰,還得再看看。”
李密眸中閃過一絲冷意,但臉上依舊微笑:“趙將軍謹慎,實乃智者之舉。來日方長,不急於一時。”
趙雲飛喝了口茶,咧嘴笑道:“咱這茶水,比你說的這些話還清淡點。”
“將軍若有需,儘管開口。”李密一擺手,“聖上暫駐我營,飲食起居皆有安排。隻是將軍風塵仆仆,不如也歇一夜,明日再定去向。”
“李公這話,我聽著像是客氣,更像是請君入甕。”趙雲飛嘴上笑著,心裡卻一陣警鈴大作。
夜深,趙雲飛回到臨時帳篷,李滿倉已守在一旁,小聲嘀咕:“將軍,這李密不安好心,兄弟幾個都在營外守著呢,一有風吹草動,立刻撤。”
“做得好。”趙雲飛拍了拍他的肩,“今晚咱不能睡死了。”
就在他脫下盔甲準備稍歇時,帳門忽然一動,一道人影悄悄鑽入。
趙雲飛抽刀在手,剛要發作,卻聽來人低聲道:“將軍,是我。”
月光斜灑,一張清秀卻堅毅的臉龐浮現,是一名少年郎兵,趙雲飛記得他是今晚隨裴仁基一同進營的,卻名不見經傳。
“你來做什麼?”趙雲飛戒備不減。
少年低聲道:“將軍,我叫王定遠,是裴仁基麾下校尉。他……他有意扣留聖上,已密布人手,隻待明日天亮便借口‘保護聖上安全’,行押送之實。”
趙雲飛眉頭一挑:“你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