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飛蹲下身,目光在那具焦黑的屍體上流轉。麵部毀損得極為徹底,幾乎無法分辨五官,衣袍上卻依稀能辨出繡著隋室龍章的花紋。
“燒得倒是及時。”他輕聲說。
鄭文秀捂著口鼻:“這衣服的確是楊侑的,但這屍體……”
“能穿上龍袍的屍體,不見得就是皇帝。”趙雲飛眯起眼,看向屍身腳邊的一塊玉佩。
“唔?”他拾起玉佩看了看,“是楊侑平日隨身之物——不過這塊玉佩碎了一角,真品應無瑕。”
“這玉佩我見過。”王滔插話,“我們救他出來的時候,他常用這塊玉壓書頁。那時還念叨說這是太後賜的。”
“但太後還在揚州。”趙雲飛輕笑,“看來司馬徽動手前,連贗品都備齊了。”
鄭文秀忽然一怔:“等等……你是說這具屍體,是假的?”
“你猜得不算太慢。”趙雲飛把玉佩收進口袋,站起身,輕拍衣袖,“若我沒猜錯,楊侑現在八成還活著,但這具‘屍體’就是要讓我們——尤其是李淵——信以為真。”
“那他圖什麼?”蘇燦皺眉。
“圖斷李唐名義。”趙雲飛眼神一凜,“一旦隋室血脈斷絕,天下人便不再將李淵視作‘輔佐正統’,而是名不正言不順的篡位者。司馬徽要用假死挑動天下人心,借機另立名義。”
他望向禦道儘頭,那裡金瓦琉璃、氣象森嚴,卻掩不住一絲絲深藏的腐臭與陰影。
“這種操作,我玩過。”趙雲飛說,“可惜我那時候叫‘公關戰’,現在他們叫‘禮崩樂壞’。”
“您還真是穿越者的典範。”蘇燦歎道。
“彼此彼此。”趙雲飛回頭瞥他一眼,“要不你來試試下章的主角?”
“不了不了。”蘇燦連連擺手,“您繼續,我就是個插科打諢的工具人。”
正說話間,一名小太監跌跌撞撞地跑來,臉色煞白:“趙、趙將軍,陛下召您速往前殿,說是有緊急軍情!”
趙雲飛眉毛一挑:“軍情?該不會是——”
“是太原。”小太監喘息著,“有急報,說東郡突起兵亂,疑似有李密餘部作亂,正向太原逼近。”
“李密?”趙雲飛冷笑一聲,“那老狐狸都快被李世民削成貓了,還有空折騰?”
鄭文秀沉聲道:“您覺得是調虎離山?”
“不無可能。”趙雲飛看向蘇燦,“咱們在太原的‘那一位’——張衡,可還按兵不動?”
“按兵歸按兵,倒是情報傳得挺快。”蘇燦歎道,“他當年掌控半個工部,耳目遍地,要是動真格的,我們連床單都跑不出去。”
“現在是你調侃的時候?”鄭文秀低聲道。
“我調侃是為了掩蓋慌張。”蘇燦義正言辭。
趙雲飛一揮手:“彆廢話,咱們分頭辦事。王滔,你去查那具屍體的來曆,找仵作核驗骨齡牙齒,越快越好。蘇燦,你和鄭文秀回我府上,把那份密函翻出來——就那封去年從潼關截到的,署名‘庚午’的。”
“是那個假裝朝臣來投的?”
“對。”趙雲飛點點頭,“我始終覺得那封信寫得太‘恰到好處’,像是拿捏住了我知道什麼,又想讓我誤判。”
蘇燦轉身就走:“我這就去。”
趙雲飛則抬頭看了看天:“李淵要我去前殿?那我就不去。”
鄭文秀一愣:“您要抗旨?”
“沒說不去。”趙雲飛露出一絲笑,“我說的是——他想見的趙雲飛,不一定得是我親自去。”
一刻鐘後,前殿內,李淵滿臉怒容。
“這趙雲飛,怎麼還不來?”
李建成躬身:“父皇莫急。臣已命人四處尋他,想必是正處理那屍體之事。”
李世民抱拳:“父皇,孩兒以為,此事恐有蹊蹺。趙將軍雖性情乖張,但斷不會在此時無故失聯。”
“哼。”李淵冷哼一聲,“朕這些年看人,難不成還看不出他有幾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