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撲麵而來,像是無數細小的刀鋒割在臉上。趙雲飛縮了縮脖子,暗罵老天爺真不厚道——他這身棉甲早就被風吹得硬邦邦的,若不是心裡盤著一樁大事,真想掉頭回洛口去烤火喝酒。
竇建德的大營就在前方,旗幟迎風獵獵,那隻金雕在灰蒙蒙的天色下像是要撲下來啄人。趙雲飛勒住馬,整理了一下披風和甲胄,暗想:第一次跟這位河北霸主見麵,不能太寒酸,哪怕內裡穿的棉褲快被凍成冰疙瘩,表麵上也得是一副“我能一拳打穿你”的架勢。
“將軍,要不要我先通報一聲?”李安仁小聲問。
“不用。”趙雲飛擺擺手,“要讓他覺得我是來談事的,不是來求人的。先聲奪人,懂不懂?”
他們一行十幾騎直奔大營。前軍衛士見來者不多,也沒急著放箭,隻是亮出長戟攔住去路。
“何人?”為首的軍官盯著趙雲飛。
“洛口守將趙雲飛。”趙雲飛微微一笑,“替自家大王送封口信,順便聊聊咱河北的大雪。”
那軍官愣了下,顯然沒想到有人在這種場合還能說笑。他打量了趙雲飛幾眼,便帶著他們往營中引去。
竇建德的大帳暖意撲麵,帳內燃著兩隻大銅爐,空氣裡有股烤肉香。趙雲飛一進門,先被暖氣衝得打了個噴嚏,隨即立刻收住神色,抱拳道:“洛口趙雲飛,見過竇王。”
竇建德坐在上首,麵色沉穩,雙眼如鷹。他上下掃了趙雲飛一眼,淡淡道:“趙將軍有何貴乾?”
“貴乾不敢當,”趙雲飛含笑,“隻是如今洛口四麵皆敵,小的想著,咱與竇王若能互通聲氣,豈不勝過讓李密、王世充、宇文化及這幫人白撿便宜?”
竇建德挑眉:“你是想投我?”
趙雲飛搖頭:“不投,隻合作。竇王若出兵牽製李密,我保北岸不失,糧草可由我送上一半。”
此話一出,帳內幾名將領立刻竊竊私語。一個滿臉絡腮胡的武將哼道:“趙將軍,你那洛口能有多少糧?怕是不夠我家軍馬塞牙縫吧?”
趙雲飛轉頭,似笑非笑:“足夠你一個人塞牙縫,至於全軍……那就得竇王自己想法子了。”
那武將騰地站起:“你——”
竇建德抬手製止,目光一直盯著趙雲飛:“你不怕我現在就把你拿下,順手吞了洛口?”
“怕啊。”趙雲飛坦然道,“可竇王若真這麼做,李密和王世充必然笑開花——他們會立刻合兵來打你,到時你連河北都保不住。”
帳內一陣寂靜,隻有火爐裡木柴劈啪作響。
竇建德的目光微微一動,似在權衡。他緩緩說道:“好,我答應牽製李密。但糧草你得先送來一半。”
“成交。”趙雲飛乾脆應下。
從竇營出來,李安仁忍了半天,終於憋不住:“將軍,咱洛口哪來那麼多糧送給他?”
“誰說是咱的糧?”趙雲飛眯著眼,嘴角勾起一絲壞笑,“我讓王世充送。”
“……啊?”
“告訴王世充,李密要和竇建德合兵打他,讓他先表示誠意,把糧送到洛口,算是雇咱替他擋竇建德。等糧一到,我再轉手送竇建德一半,皆大歡喜。”
李安仁目瞪口呆:“將軍,這不是……空手套白狼?”
“錯了。”趙雲飛一本正經,“是三隻狼互相咬,咱在旁邊薅狼毛。”
計劃推行得比預想快。三日後,王世充的使者就押著車隊進了洛口,嘴上還不忘嘲諷幾句:“趙將軍,咱家大王說了,這糧送你,是看在你能守住洛口的份上,可彆讓李密和竇建德的兵踏進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