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洛陽城上空仍回蕩著白日戰火的硝煙餘味,趙雲飛披衣立於南城軍營高處,看著城內燈火漸暗,卻怎麼也靜不下來。
他知道,真正的亂局才剛剛揭幕。
王玄恕已經退回皇宮,表麵上依舊恭敬溫順,實則城內調兵遣將不止一次,他的忠誠恐怕僅限於趙雲飛手中的兵權還未全麵滲透皇城之前。
而李密,或生,或死,或逃亡,都對現局至關重要。
趙雲飛坐回書案,指尖輕叩案幾。他腦中回蕩著白日那名斥候的一句話——“李密失蹤”。
“失蹤,比死了還麻煩。”他自語。
“將軍。”盧成掀簾而入,“屬下查清了,今夜王玄恕的人馬在皇城一帶,秘密換防三處,尤其是緊鄰內宮的禁衛,已經換成了他親信。”
“這小子是打算把太子變成提線木偶。”趙雲飛冷笑,“不過,也怪不得他,楊侗那小子,除了個正統名分,還有什麼?就一口喘氣都得靠我趙某人救回來的人。”
“那咱要不要動手?”
“急什麼,他要是今天動手,明天就是屍首一具。”趙雲飛擱下手中竹簡,“等我把手伸進皇宮裡,他就算想動,也得問問我答不答應。”
“屬下明白。”
趙雲飛眼神微閃,忽道:“調兩百人,明日由我親自護送太子還宮。”
盧成愣了下:“您親自?”
“嗯,這皇城門太沉,得我去敲敲。”趙雲飛露出一抹笑容,“順便看看王玄恕這位‘忠臣’,是不是也在琢磨著變成‘大王’。”
次日清晨,洛陽城內風起雲湧。
趙雲飛率兩百親兵,護著楊侗乘一輛低調卻規格不低的馬車,緩緩駛向皇宮。沿路百姓驚疑不定,或圍觀或竊語,趙雲飛卻毫不理會。
“這位就是當今太子?不是死了麼?”
“哪能死?聽說是趙將軍夜戰救回,堪比三國趙子龍長阪坡單騎救主——”
“呸,人家是漢趙子龍,這是咱隋朝的趙將軍!”
“我看這趙將軍怕是比那趙子龍還狠。”
議論聲紛紛傳入耳中,趙雲飛嘴角一勾。他需要這種聲音,需要讓洛陽百姓知道——有他趙某人在,這城不會亂,這皇帝也死不了。
皇城門前,王玄恕已率數十內侍將領等候。楊侗由兩名親信攙扶下車,臉色蒼白,虛弱異常。
“王大人。”趙雲飛抱拳,“太子殿下身體已有好轉,今日由本將親自護送歸位。”
“勞趙將軍。”王玄恕麵上帶笑,實則目光如鷹隼,緊緊盯著趙雲飛身後的親兵部署。
“規矩不能亂。”趙雲飛似乎全然不知對方意圖,繼續笑道,“今日殿下回宮,自當重整朝綱。城中不日當設祭告祖,以正大統。”
王玄恕嘴角抽了抽:“殿下身體未愈,祭祖恐需延後。”
“也好。”趙雲飛拱手,“不過殿下雖虛,卻思慮清明,回宮後不日自會召見百官,王大人莫忘進殿麵君。”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卻讓王玄恕心底泛起寒意。
他自忖,自趙雲飛進城,短短一日,已然架空自己對南軍的調度,又在坊間鼓動民意,此時再把楊侗送回宮中,根本就是借屍還魂,用一個名義上的太子把自己這“權臣”架起來慢烤。
“趙將軍……”王玄恕忽然笑了,“當真是良將風範,王某佩服。”
“你不佩服也得佩服。”趙雲飛笑著,一隻手卻已經暗扣劍柄。
城門慢慢開啟,趙雲飛一眼望去,王玄恕雖未布伏兵,但城內衛兵戒備極森,弓箭手暗藏屋頂,多達數百。
“王兄這是……戒備我麼?”趙雲飛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