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飛盯著竇建德使者留下的信,半晌未語。
火光中,那行字如刀刻:“若趙公願交天子於我,我竇某人當鼎力相助,共圖天下。”
楊侗坐在一旁,神色複雜:“你怎麼看?”
“怎麼看?”趙雲飛慢慢抬眼,看著他,“你是問我怎麼看這封信,還是怎麼看你?”
楊侗臉皮抽了抽,笑得有點牽強:“當然是看這封信啊……我又不值錢,能換來竇建德一頓午飯就不錯了。”
“彆自貶。”趙雲飛將信收起,“你貴為大隋天子,哪怕現在是光杆兒皇帝,象征意義還是很大的。竇建德要你,不是因為你是誰,而是因為你姓楊。”
“那你打算怎麼辦?”楊侗頓了一下,“不會真把我送去吧?”
趙雲飛站起身,拍了拍他肩膀:“放心,在我手裡,就算你是根胡蘿卜,我也不會送人。”
“說得我眼淚都要下來了。”楊侗一把攬住趙雲飛胳膊,“雲飛兄,朕有你此人,勝過三軍百萬。”
“行了,你這句話回頭寫在金匾上,我掛寢室門口。”
兩人對視一笑,氣氛稍鬆。趙雲飛心頭卻翻騰如浪。
竇建德這人,在曆史上本就是梟雄一類,能打能撐,不走尋常路。若真將楊侗交給他,不出一年,他必自立為帝,到時又多出一個對手。
不如先穩住竇建德,讓他認為趙雲飛“有誠意”,但暫時“難以割舍”。同時釋放一點信號——我趙某人,未必忠於天子。
模糊、曖昧、可操控的態度,才是眼下的最佳狀態。
“來人。”趙雲飛吩咐道,“將我早前準備的那份回信,稍作改動,添一段話:‘天子體弱,近日有疾,未便長途跋涉,待病體稍愈,自當奉迎東進。’”
親兵記下,領命而去。
一旁的副將高三咧嘴道:“主公這招妙啊,既不拒絕,又不答應,還把時間拖住。竇建德要是真心想合作,就得等你下一步動作。”
趙雲飛一攤手:“反正我沒說不送。”
“可也沒說什麼時候送。”高三哈哈一笑。
“做人嘛,要講點藝術。”趙雲飛伸了個懶腰,目光掃過遠處山嶺,“今晚歇一晚,明日我們轉道向西,避開王世充主力,繼續打他的軟肋。”
“目標?”
“回洛陽。”
“回——洛陽?!”高三頓時瞪圓了眼睛,“主公你瘋了吧?王世充現在肯定在滿城貼告示要抓你,咱們往火坑裡跳?”
“那你說說,現在誰是洛陽城裡最危險的人?”
“當然是我們……不,是你。”
“錯。”趙雲飛淡然道,“是王世充。”
“啊?”
“王世充出兵南追李密,還派白元光去攔我們,他洛陽城空虛。若我回去做幾手動作,說不定能讓他吃一塹,丟半條命。”
高三麵露敬佩,“主公,你這是把洛陽當麻將桌,王世充還沒出牌你就摸他的牌了。”
“我這是想告訴他一句話。”
“哪句?”
趙雲飛淡淡一笑:“不準我吃飯,你也彆想吃飽。”
翌日清晨,趙雲飛一行精銳悄然向西轉移。途中多次更換旗號、衣甲,避開斥候巡邏,不日便已接近洛陽近郊。
此時的洛陽,正如趙雲飛所料,王世充帶大批兵馬南下,後方空虛,城內隻剩下三千守軍和幾個文官看門。表麵上風平浪靜,實際上暗流湧動。
趙雲飛喬裝打扮,與幾名親信混入城內。
“主公,下一步怎麼做?”高三悄聲問。
趙雲飛望著不遠處一處倉庫:“前兩天我們搶了王世充的糧,他嘴上罵我,心裡肯定防我。現在我若再劫他庫房,必讓他頭皮發麻。”
“劫倉?”高三倒吸一口涼氣,“你真是……天生跟糧食過不去。”
“戰場上,誰斷糧誰先死。”趙雲飛低聲一笑,“兵者,糧為先。打人不如斷人飯。”
當天夜裡,趙雲飛帶人潛入洛陽西城,兵分三路:一路攻城門兵營,一路劫倉,一路負責製造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