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眾人到齊後，居中而坐的悅然開門見山道：“今日這樣的行軍速度，你們手下的將士們還吃得消嗎？有沒有發牢騷的？”
“在下正要跟將軍回稟呢，今日這麼走，確實不少人都累得夠嗆，還有幾人因馬蹄打滑，從馬背上摔下來的，明日還是放緩一下速度吧。”悅然話剛落音，就有一名千戶激動地訴起苦來。
“是呀，石小姐……”
另一人也跳起來準備發言，卻剛開口就被霍青皺眉打斷：“現在是行軍打仗，請劉千戶稱大小姐為將軍！”
那人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本來就對一個小姑娘壓在自己頭上不滿，又被人當眾打臉，劉千戶的脾氣徹底繃不住了，當即不服氣地叫嚷：
“她是女子怎麼就不能喊小姐了？我偏就這樣喊了！以前不也是這樣叫的？”
“你以前這樣稱呼確實沒問題，但現在朝廷已經任命大小姐為援東將軍，你就得稱呼官職，才顯得莊重。”
霍青據理力爭，隨即看向顧超，“顧參將，覺得在下說的在理嗎？”
隨著他的話，其餘在場之人一齊看向一個方向。
正躲在一邊看熱鬨的顧超，沒想到霍青禍水東引，眾目睽睽之下，趕忙收起微微翹起的嘴角，輕咳了一聲，“霍將軍所言……在理。軍中確實該以官職相稱。”
悅然淡淡一笑：“劉千戶是對本將軍有什麼不滿嗎？有話不妨直說，要是實在不願受本將軍驅使，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說著，目光從下麵一眾人身上掃過，“這話，對在座其他人也有效，不願留下的，大門在那邊，可以連夜回破虜城，本將軍絕不挽留！”
“沒有沒有，在下一定對援東將軍的軍令言聽計從！”第一個發言的馬千戶，賠笑著擺手。
開玩笑話！
那日在城頭上他可是親眼目睹過總兵家這位小姐的武力值，一杆紅纓槍舞的那叫一個虎虎生風，靠近的胡人眨眼就倒下好幾個，簡直就是殺人狂魔。
當日要不是有她及時趕來救場，破虜城可就保不住了。
這趟能跟著這位小姐出來作戰，簡直就是白撿功勞。
他又不傻，哪會放棄這種好事。
就算要聽一個比自家兒子還小的女子的話，那也無所謂，自尊、麵子什麼的，在軍功與銀錢麵前，簡直微不足道。
三十七、八歲的鄭千戶也馬上表態不會走。
顧超自然更不會走了。
就剩那位被架在火上烤的劉千戶僵在那裡，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陰晴不定的，心裡其實已經屈服了，但讓他在一眾人麵前跟一個小姑娘服軟，他又實在做不到。
他不要麵子的嗎？
隨即看向一旁跟他關係還不錯的鄭千戶，很希望兄弟能給他個台階下。
他可不能這麼灰溜溜地被趕回去。
“行了，援東將軍是不會怪你的，你就彆端著了，先前咱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跟著將軍殺胡人嗎？”鄭千戶這位好兄弟也沒讓他失望，當即笑著打圓場。
數落了劉千戶一頓，他又替兄弟跟悅然說好話，“誤會啊，劉千戶就是脾氣急，不是有意頂撞將軍的，將軍看在下的薄麵上就饒過他這一次。”
見劉千戶輕舒了一口氣，悅然也就不跟他計較那麼多，心說算你識時務，不然就彆怪她真的趕人了。
“好說！不過下不為例！”
悅然本是想著關心一下將士們的行軍感受，卻沒料到上演了一出殺雞儆猴，無所謂了，反正她一早就想這麼乾了。
作為一個新人將領，想要震懾住手下的一眾驕兵悍將，必須來上這麼一出戲才行，尤其她還是以女性的身份來帶兵，阻力會更大一點，這都在她預料之內。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
今日她也算燒了頭一把，效果還不錯，至少初步收攏住了人心，沒人敢輕視她這個空降的將軍了。
一眾人又接上前麵的話題談論了一會，外麵夥夫就喊開飯了，悅然隨即宣布散會，放他們各自回去吃飯。
一天都沒有吃口熱乎東西了，就傳令讓夥夫晚飯煮點熱麵湯，泡著乾巴巴的軍糧吃，也能暖暖身子。
帳篷外。
三位千戶與顧超分開回各自的帳篷。
忽然，劉參將叫住顧超：“顧參將，在下問你個事？”
“啥事？”走在前麵的顧超，止步轉身。
“從京裡送來的八百裡加急，當真封了石小姐為援東將軍？我咋不信這事呢，皇帝與一乾朝臣能乾出這麼不靠譜的事？封一個乳臭未乾的毛丫頭做將軍，也不怕她被胡人俘虜了，丟朝廷的臉……”
“哎哎哎！劉千戶，懷疑歸懷疑，你說這話就有點過了啊！給將軍聽見這不敬上官的話，小心軍法處置！”剛才替他擔保的鄭千戶馬上出言製止，還四下瞄了一眼，見旁邊無人經過才放下心來。
雖然他也不情願在一個女子手下聽令，但這不是形勢比人強，不得不屈從嘛。
此人跟馬千戶一樣的心思，被悅然的武力所震懾，此外覺得這路胡人大軍得到西路戰敗的消息肯定會馬上撤軍。
反正，這趟是來撿功勞的。
但他心裡也對皇帝封悅然為援東將軍的任命存疑，也想聽聽看過朝廷調令的顧參將會怎麼說，當即又把話題拐了回去：“顧參將，你快說啊，京裡來的書信到底是怎麼寫的？”
老皇帝年老昏聵倒了罷了，難道朝臣們亦集體昏聵了不成？
竟然發下這樣一道兒戲一般地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