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樹巷二十二弄。
“蕭郎!蕭郎!我是不是快不行了……”
與平屋簡樸的氛圍格格不入,靠牆擺著一張精致華麗的床榻,其上躺著一麵容憔悴卻難掩清麗的婦人。
她的發絲被打亂,有幾率黏在汗津津的額頭上,一雙秀眉微蹙,端的是楚楚可憐的姿態。
若是蕭府其他人見了,一定能認出來,這婦人的樣貌,與蕭玉瑤足足有六七分相似。
她伸出幾根細骨伶仃的手指,無力地搭在一旁身穿官袍的蕭肅臂彎,蕭肅頃刻間就紅了眼:
“不會的,大夫已經去開藥了,你絕不會有事!”
“不成了,不成了……”
顧臨煙睜著一雙剪水清眸,其中淚光閃爍:
“蕭郎,我若是沒了,還請你一定一定,要善待我們的女兒……”
“不會的,我不許!”
蕭肅握著她的手指,隻覺肝腸寸斷。
“煙娘,你還這樣年輕,你還沒見過我們的女兒,她出落得很好,極像你,你要是見了,一定歡喜。”
他試圖喚起顧臨煙對蕭玉瑤的惦念之情,讓她不要一心求死。
“蕭郎,都怪我自己不爭氣,不過是摔了一跤,居然就早產,摔沒了我們的孩兒……嗚嗚……”
顧臨煙低頭垂淚,一臉心如死灰。
臥房中站在一旁的小丫鬟立刻解釋道:
“這怎麼能怪夫人呢!那地麵上被人惡意潑了桐油,擺明了就是有人嫉妒夫人有孕,才用了如此下作的手段!”
“歡兒!”
“你是說,這件事不是意外,是人為?!”
蕭肅瞪大了眼睛,盯著說話之人。
小丫鬟年紀小,哪被當朝二品大員用這樣嚴厲的眼神看過?這一眼就叫她渾身發抖,哆嗦著話都說不清楚。
“我,我也不知道……我隻是猜,猜的。”
“蕭郎,你彆嚇到歡兒了。”
顧臨煙看了歡兒一眼,虛弱地埋怨了蕭肅一句。
有煙娘開口,蕭肅的表情終究還是緩和了些許。
“你好好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歡兒看了一眼床榻上一臉孱弱的顧臨煙,又看了一眼蕭肅,才像是鼓起勇氣般,道:
“夫人摔倒時,我我就記得不對勁,看了一眼那地麵上頭竟然泛著油光,而後給夫人脫鞋時,果然聞見了鞋底上沾的桐油味道。”
“夫人才搬來榆樹巷不久,捧著孕肚的樣子被不少鄰裡看見過,許是有那起子懷不了的,嫉妒夫人有孕,這才刻意在那邊潑了桐油。”
歡兒說完,蕭肅卻陷入了沉默。
婦人之間,竟然會有因為嫉妒旁人有孕,就出手讓其落胎的手段嗎?
會不會是…?
他轉念一想,就否定了。
若是林卉當真知道了此事,林家必定不會善罷甘休,更不可能用這樣迂回的方式來害煙娘。
且,最近林卉看起來也並無異常,她這會兒估計還在等他回家用飯呢!
糟了!蕭肅一拍腦門。
他剛下值,就聽聞榆樹巷這邊出了狀況,緊趕慢趕地到了這邊,卻忘了府上連個消息都沒傳。
他正要招手讓自己的長隨進來,又聽見榻上煙娘低低抽泣了起來。
“蕭郎,煙娘怕是無福陪伴您左右了……”
“說的什麼傻話!大夫已經去商議藥方給你煎藥了,你一定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