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處院落是蕭玉璿賃下來的,專門為仵作驗屍準備。
不遠處便是長公主府和京兆尹共同負責維護的病人隔離區域,已經連夜搭起了草棚,得了時疫的百姓陸陸續續被安置在專門的地方,由招募的醫者統一救治。
此外,街上每隔二十步便有一堆燃燒的蒼術和艾葉。
凡此種種,都是昨日七皇子說的控製時疫擴散的辦法。
可僅僅是控製,要解決,還是得看仵作那邊能否找到時疫的病灶。
看著行人寥寥無幾的街道,蕭玉璿難得地發起呆來。
這幾日,她幾乎沒怎麼合過眼,長公主的狀態越不好,她就越焦急。
今早離開長公主府時,聽說長公主已經下不來床了……
時疫的藥方,還是沒有補全。
還有太子,也不知道他身居東宮,能不能安全無虞。
昨日七皇子說完時疫一事後,聽她說來的路上遇到了太子,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可追問下去,對方又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隻道也許時疫提前了也是好事。
是好事?
蕭玉璿不解,然而七皇子已經急急將她趕了出來,說要做這些得費不少功夫,她若是想多救一些人,便快些著手去準備。
今早她還收到了舅舅的信,信上說,等時疫過去舅舅就來家中看望她,還問她想不想去隴西,也就是外祖母所在的蘭城。
蘭城,她還從未去過,
之前那封委托天機樓人截下來的書信,舅舅一定收到了,才會在那日長公主出麵將她帶走的晚上,急急趕來了蕭府。
隻可惜王氏作亂,沒能讓舅舅進來與蕭肅當麵對峙,就發生了時疫一事。
這會兒但凡不是必要,家家戶戶都閉門不出,聖上連朝會都暫且罷免了,隻說每日遞折子便是。
“小娘子,小娘子!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爹……”
守衛一時不察,一個渾身臟兮兮的小男孩兒就從草棚之中鑽了出來,直奔向蕭玉璿。
他感染時疫時間太久,能撐到現在堪稱奇跡,這會兒即便聲嘶力竭地喊,也隻發出了貓兒叫一般的聲音。
他絕望地被守衛用長槍攔了回去,兩隻已經看不出本來顏色的小手無力地在空中晃動。
“如今你能得到救治已經是頂好的了,知足吧!你爹若在城中也就罷了,可京城裡的人都救不過來,哪兒還有閒工夫管京郊的人?!”
守衛也知道這個孩子的情況。
他和他爹在京郊相依為命,七日前,他爹病重,這小童就被打發來京中投奔親戚,大約是路上餓昏了過去,被好心的糧鋪車夫救了下來,帶進了京城。
這幾日時疫爆發,這孩子和他親戚一家不幸染上,已經接連去了好幾個人,這會兒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也是可憐,這會兒還念叨著要救他爹呢!
可他也不想想,如今城中戒備森嚴,外頭的人進不來,裡頭的隻有屍體能出去,如何能去救他爹?
兩個人高馬大的守衛要抓一個孩子還不簡單,不管他如何掙紮,三兩下就被擒住了手腳,往草棚而去。
蕭玉璿沒聽見聲音,倒被那邊的動作吸引了心神。
“那邊怎麼了?有人要從草棚跑出來?”
按理來說不應該,感染了時疫的百姓能得到免費的救治,哪一個不是歡天喜地,覺得自己還有生的希望的?誰還會想不開逃出去禍害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