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個念頭剛升起,她便猛地咬住下唇。
鑲著金邊的瓷盤裡,若盛著他人代勞的心意,豈不淪為精致的笑話?
親手在菜市場討價還價時濺上的油漬,蹲在攤位前一顆顆挑選帶露豌豆的笨拙,甚至是對著肥瘦相間的五花肉反複權衡的糾結,這些沾滿煙火氣的瑣碎,才是這場秘密行動最珍貴的注腳。
“親手燒的菜,自然要親手采買。”
她對著蒙著薄霧的車窗喃喃自語,指尖輕輕勾勒出歪斜的字跡,又慌忙用袖口抹去,仿佛在擦拭一個險些泄露的童話。
發動機的轟鳴聲中,她重新放大手機地圖,目光如炬掃過標記的生鮮店,指甲在“中心菜市場”的圖標上反複摩挲——這場藏在圍裙與鍋鏟後的浪漫,就該從沾滿晨露的菜籃子開始。
……
冰柔的眉頭突然擰成結,指尖無意識地在手機備忘錄的菜譜間來回滑動。
試菜環節像橫亙在計劃裡的暗礁——若是獨自品嘗,即便將鹹淡火候調整到自認完美,在他人味覺裡或許仍是天差地彆。
況且要準備的菜肴足有七八道,單是紅燒肉就要反複調整三次火候,若每道菜都獨自試吃,恐怕未等完成就已味覺麻木。
她盯著窗外飛速掠過的廣告牌,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學校裡獨居的特殊待遇此刻成了棘手難題:沒有同寢室的室友可以隨意敲門試菜,也沒有嘰嘰喳喳的閒聊聲能掩蓋廚房的響動。
咬著嘴唇望向車廂另一頭談笑的同學們,指尖在座椅扶手上摳出細小凹痕——總不能厚著臉皮拉著同學試吃吧?這場承載心意的烹飪,絕不能讓試菜成為毀掉驚喜的敗筆。
大巴車碾過減速帶的震動讓冰柔猛然回神,掌心已沁出細密冷汗。
她望著手機備忘錄裡密密麻麻的菜譜,喉嚨發緊——整整八道精心設計的菜肴,若沒有可靠試吃,所有心血都可能化作泡影。
就在呼吸幾乎凝滯的瞬間,記憶深處的齒輪突然開始轉動。
入學典禮那天的畫麵如老電影般浮現:搖曳的燭光將大姐的影子拉長在牆上,鎏金的暗衛名單在案幾上泛著冷光。
"派兩個暗衛扮成學生跟著你。"
大姐的語氣不容置疑,卻被她突然攥緊的衣角打斷。
那時的她像受驚的刺蝟,蜷縮在沙發裡,自閉症帶來的強烈抵觸讓聲音都在發抖:"我、我自己可以。"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在皮膚上烙下月牙形的紅痕。
此刻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梧桐樹,冰柔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些被她固執推開的暗衛,個個都是隱匿在市井中的味覺大師!
他們能僅憑舌尖辨彆二十種香料配比,在執行任務時更擅長用美食獲取情報。
若是在酒店的消防通道或儲物間,用姐妹倆約定的"玉蘭花開"作為密語發送訊息,不出三個時辰,這些身著便裝的頂尖暗衛,便能以送餐員、住客的身份出現在廚房,給出比專業廚師更精準的調味建議。
她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懸停,腦海中已經勾勒出完整的計劃:先用加密通訊軟件發送坐標,再在酒店後門的垃圾桶下放置刻有龍紋的玉牌作為信物。
那些曾被她拒之門外的力量,此刻竟成了扭轉困局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