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目部的同事們關係融洽,和睦相處。他們晚上除了加班外,有時也會喝喝酒,聊聊天,打打牌。
但秦洲還有一個喜好,他喜歡在圓月初升時,帶上那把李瓊英送給他的吉它,來到項目部背麵沙丘山上,因為,他第一次與李瓊英牽手時,便是圓月初升之時。
圓月初升,月明晧空,曠野萬裡,一片安然與寧祥。穹廬之下,月如霜,夜漫長。月下大漠,吉它錚錚,似覺鐵馬冰河入夢,在遍曬清輝的蒼穹下,在邊塞的沙漠中心,傾訴著對李瓊英的深深思念,那穹廬之下的音色裡,也許就是他最孤獨的蒼茫和寂寞的絕響。
月色下,秦洲沉醉在蒼茫的夜色中,他輕輕的彈撥著吉他,腦海裡浮現了與李瓊英在未名湖畔熱烈擁抱親吻,在博雅塔腳下相互依偎著看星星月亮,在燕南園裡嬉戲打鬨捉迷藏的各種情景;閃現出在那個天高雲淡、秋高氣爽的長城上麵,他們相互奔跑熱烈擁抱的浪漫;閃現出他們第一次在五道口酒吧時秦洲的靦腆和李瓊英微紅的臉;閃現出李瓊英新生第一天與秦洲喋喋不休在陌生的校園裡。
此時的秦洲突然間覺得心情十分的低落,他感覺這個時候的他好像就坐在燕園樓舞廳的角落看跳舞。他用吉他彈撥著昔日燕園樓舞廳裡經常播放的《明天你是否依然愛我》、《我曾用心依然愛著你》、《另一個結局》和《祝福》等曲子,輕輕地哼唱著"若有緣,有緣期待明天,你和我重逢在燦爛的季節"、“當你背上行囊,從此一個人走”,“時隔多年,我們各奔東西,我會永遠把你留在生命裡……”回想起舞廳那翩翩起舞的一雙雙一對對,和不敢主動邀請女生的靦腆,以及對愛的渴望,因為李瓊英的出現,給他彌補了大學時光裡最珍貴的愛情,因此,這個時候的秦洲特彆的思念李瓊英。他想到過去看李瓊英,然而,雖然同在一個省,但是一個在河西的東南,一個在河西的西北,兩地之間相隔一千多公裡。
秦洲從項目所在地與所裡之間輪換過好幾回,每次回所裡的最大企盼便是能收到李瓊英的回信,但他每次都是滿懷希望,每次又是滿懷失望。
秦洲在這個項目上待了將近一年,第二年九月,他被抽調去當地的東煌市裡參加"秋季計生突擊隊"。
因為計劃生育形勢嚴峻,東煌市委市政府按照上級羌州市委市政府的統一部署和要求,要求轄區內兩年之內畢業分配的大學生全部抽調參加到計生突擊隊中去。
勘研所是屬於垂直單位,完全可以不必參加,但東煌市對勘研所支持很大,且勘研所與東煌市都是正處級單位,領導之間關係很好,所以,所長肖文武把這兩年畢業的大學生十二名全部支持到東煌市計生突擊隊中去。
肖文武本來並沒有安排秦洲去參加市裡的計劃生育突擊隊,因為,他覺得秦洲是部裡下來鍛煉的,到所裡已經都是很基層了,如果再派去市裡參加計生突擊隊的話,那就是到了最基層的每家每戶去,而且,如果要派秦洲一起去,不知道要不要跟院裡彙報,然後,院裡要不要跟部裡彙報便成為了一個問題,或許會因為這件事還會挨院領導的罵。
但秦洲聽到那一些光棍同事們說要去參加市裡麵的計劃生育突擊隊,這可是直接麵對老百姓的一次機會,因此,他後來也參加市裡麵的計劃生育突擊隊是向所長肖文武申請來的。
秦洲所在的突擊隊是全市九個突擊隊中的一個,由東煌市計生局王亦平副局長帶隊,共有十六人,進駐七河鄉。
七河鄉很小,隻有七個行政村。這七個行政村全部分布在鄉政府駐地的那一片綠洲及邊緣,總人口還不到一萬,計劃生育對象有一千多名。
由於經濟文化落後和傳統的生育觀念,該鄉的計劃外超生很嚴重,再加上當地民風彪悍,計生專職工作人員又少,在強製措施時,時常會被村民圍攻,計劃生育強製措施困難重重,這也是為什麼市裡要抽調人員加強計劃生育突擊隊的原因。
當地所采取的強製措施和全國各地差不多都一樣,就是抓人辦學習班,砸家具敲房子等等。
學習班是假,抓人是真,砸家具,敲房子也都是真。
在一次執行任務中,市、鄉二十幾名工作隊員圍著一戶對象的房子,有的用腳踢破門,有的用錘子砸家具,有的用鋸子鋸脊梁,對象公婆老人家一邊說好話一邊拖著工作隊員的手不讓砸,擔心受怕的小孩子呆呆的在那邊哭泣。看到這種場景,秦洲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秦洲校門剛出來一年,很難理解政府的這些計生措施,他覺得不可想象,所以,他在計生強製措施上有很強的抵觸情緒,每次突擊隊去對象家裡砸家具敲房子時他都不肯動手,被突擊隊領導和同事們認為是不乾工作的消極分子。
他自然也想到,自己雖然在勘研所才工作一年,但工作的積極性與創新精神是有目共睹的,也得到勘研院及部裡的認可,可以說是勘研所的一麵旗幟,而如果在計劃生育工作上有消極怠慢行為的話,如果消息反饋到所裡,勢必會讓同事、領導產生新的看法。
於是,秦洲索性把這種抵觸情緒擴大化,旗幟鮮明的持反對態度,給自己計生工作不積極留充足理由。
這是一種好辦法,曆史上有很多的名人也是采取這種辦法,對某一項工作不積極應對的時候,直接闡明自己反對的觀點,這會讓人家覺得你不是因為工作不積極,是壓根兒對這項工作的做法反感。
在對待同事甚至分管領導的措施上也是這樣,有些同事或分管領導會在主要領導背後說你壞話,所以,你大可放心的大張旗鼓的與這個同事或副職領導對著乾,這樣,這種同事或副職領導在背後向主要領導說你壞話時,主要領導心裡就會認為"你們之間本來就有矛盾。"
這種道理秦洲不是從曆史書籍上學到的,他是從穀一龍父親李豐望那邊學的,再通過自己的加工和靈活應用的,說明秦州在官場上具有很高的天賦,他對計劃生育的強製性措施公開持反感態度,以及公開與王亦平副局長對著乾的行為,是為了自己不積極參與計劃生育強製措施行動留借口與充足理由,最終目的也是最大的理由,那就是自己根本不忍心對老百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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