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團拜會現場,主席台前的角落,秦洲與周春風在一起,秦洲時而比比劃劃,時而提到了錢南明殺害劉河砂石廠老板的案情,時而提到河壩村錫礦開發的一連串事情,時而提到七樹莊舊村改造的存在問題。同時,秦洲還向周春風提及石馬平與焉之山集團的關係問題。
周春風表情凝重,時而眉頭緊皺,時而點點頭。
根據秦洲的彙報,周春風再一次正確判斷出來石馬平與焉之山集團非同尋常的關係,他一方麵開始對石馬平不那麼的信任,一方麵也感覺到秦洲所提出的這些問題似乎沒辦法消化。
周春風此刻完全不知所措,他根本不曉得在這種情況下該如何回答秦洲,或如何給秦洲下達指令。畢竟團拜會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現場氣氛熱烈,人頭攢動,他實在難以在這個節骨眼上抽出更多的時間來和秦洲來詳談。
於是,周春風最終決定讓秦洲明天早上八點半到他的辦公室,屆時再詳細商討相關事宜。這樣一來,既不會影響團拜會的正常進行,又能給雙方留出足夠的時間來溝通。
秦洲心裡跟明鏡兒似的,他自然明白周春風這樣安排意味著什麼——這說明周春風心裡非常著急,迫不及待地想要解決問題。然而,秦洲卻並沒有像一般人那樣立刻應允下來,反而故意說道:“哎呀,周書記,我明天是打算去北京的呢,而且機票都已經訂好了,是早上八點五十分的航班。”
事實上,秦洲第二天確實有去北京的行程安排,但換作其他任何人,恐怕都會毫不猶豫地取消北京之行,甚至連提都不會提這一茬兒。可秦洲的思維方式卻與眾不同,他偏偏要這麼說,然後還若無其事地掏出機票,遞給周春風看,同時仔細觀察著周春風的表情變化。
周春風說道"你明天要去北京?八點五十分的機票?嗯……"
看到周春風猶豫不決,欲言無止,秦洲立即抓住周春風這個時候那種不敢強求又急切的心理,便靈活的說道"那這樣子吧周書記,我把機票馬上改簽成明天中午的,這樣明天我們就有一個上午的寬鬆時間。"
秦洲之所以給周春風一下子拋出了一個上午的時間,目的就是想看周春風是否需要一個上午的時間跟他細聊,還是就簡單的討論一下,如果需要一個午的時間,說明周春風會跟他談的很細,甚至會跟他商量對策以及暗示救助措施,甚至直接以工作為理由向秦洲提出調整崗位。
這時,秦洲考慮到一個嚴峻的問題,他想,如果周春風向他提出調整崗位,然後又讓他自己提條件,那麼他該如何回周春風,如果提到提拔的話,是否會讓周春風覺得自已沒有組織性,一心隻想加官進爵,而如果不提提拔的話,就會白白失去這個大好機會,讓自己前一階段的努力前功儘棄,也會讓吳曉陽他們看扁自己,同時還會被調整到比省政府秘書長差的崗位去,因為在正廳職級的排位,省政府秘書長是排在頭部的。於是,他想看周春風怎麼回答再做決定。
周春風說道"那這樣最好,一個上午的時間應該夠。″
果然不出秦洲所料,周春風竟然也想用一個上午的時間與秦洲細聊,那他就必須考慮方方麵麵的可能,確保第二天的談話與成效萬無一失。
於是,團拜會結束後,秦洲跑去找李豐望商討。
李豐望說"要是周春風直接談到提拔的事,你先答應,千萬不要直接提省委秘書長的位置,哪怕是人大副主任或政協副主席都行,先進入副部推薦的名單,然後到時候我通過中組領導給你調整掉,最少也要撈個副省長。而如果他讓你提條件,你要大膽提到提拔,你要從使命感和責任感的角度去請求,而不是簡單的隻求提拔。"
秦洲略有思考的點點頭。
李豐望繼續說道"關鍵的時候,比如周春風直接向你提出平級調整,即使是省發改委主任、省紀委副書記監察廳長或地市州委書記等重要崗位,你都不要答應,因為這樣轉一圈你起碼浪費至少五年時間。如果周春風態度比較強硬,你可以直接把周海燕的豔照拋給他,一句話,就是誌在必得。"
李豐望思考與判斷問題的水平確實高人一等。不過,這是從他的角度來考慮的,因為他有資本這麼考慮,那就是拿案件與周海燕的豔照當籌碼直接向周春風要官,既使周春風會認為秦洲沒有組織性紀律性,態度強硬又狂妄,但起碼還有李豐望保著,不至於落下不好的下場。而即便是周春風十分反感秦洲,把秦洲打入冷宮,這是最壞的結果,但按李豐望的發展軌跡,他遲早會當上省委書記,他同樣會在短時間內把秦洲拉回來。按李豐望說的,"你就是再衝,他周春風也不敢太過份,既便他真的過份到了極點,我同樣可以隨時救你。"
但秦洲還是覺得哪裡有不妥之處。
秦洲與李豐望幾乎上是無所不談,所以,他斟酌李豐望的話後,向李豐望提到"這種直接處理周海燕豔照的事情似乎有所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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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豐望問道"有什麼不妥。"
秦洲說道"叔,你看,我要是把照片拋出來,周春風會怎麼認為?"
李豐望說道"他會怎麼認為?"
秦洲說道"有兩種可能性,一種是照片馬上對他形成壓力,他不得不妥協與讓步,直接向我拋出推薦副部的橄欖枝,這當然是最好的結果;第二個是,他如果細想一下會問我你是怎麼知道這個人是周海燕,又是怎麼知道周海燕是他老婆,這樣子他一下子就把我看扁了,會說我是小人,搞小動作,那我該怎麼辦?我在想,我是否要把照片的背景叫人處理的美麗一點,然後再把照片放在案件照片之後,如果周春風這樣問,我就說這個照片我放錯了,是辦案人員無意間拍的,我覺得照片及背景都不錯,便挑了幾張,沒想到忘記拿出來。"
李豐望絕對是一個官場經驗十分豐富與老成的人,這個問題不是他沒有考慮到,他的思維就是硬逼周春風。於是,他對秦洲說道"你不要這麼做,這相當於此地無銀三百兩。這個問題我考慮過了,你就是要直接逼他。你不要太去在意這個問題,這就是奧妙,你不要看他是省委書記,他同時也是一個人,我們就是要這樣逼他,不管是社會還是官場,隻要你掌握了王牌,你就大膽的使出來。你一定要記住,不管是君子做法還是小人做法,不管手段是高尚還是卑劣,隻要能達到目的的,那就是真理。″
李豐望的這句話十分的有道理,細數古往今來,國內國外,所有成功的政客,從來都不計較手段是否高尚,隻計較手段是否高明。李豐望這個理論也為秦洲在此後官場上披荊斬棘、過五關斬六將提供了強有力的理論支持與技巧的支撐。
第二天早上八點二十分,秦洲走在省委辦公大樓前的銀杏樹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公文包的拉鏈。包裡除了裝有錢南明殺害劉河沙石場老板案、河壩村錫礦開采一連串問題的報告外,還有幾經張折疊整齊放在信封中的周海燕的豔照,邊緣還被他用指甲掐出了一道淺淺的折痕。
因為這天是國慶節,省委辦公樓沒什麼人。
八點二十五分,周春風的秘書準時出現在電梯口,朝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走廊裡的聲控燈隨著腳步聲次第亮起,秦洲和這個北大學弟有說有笑的走向周春風辦公室。
“小李來了,坐。”周春風坐在寬大的紅木辦公桌後,麵前攤著一摞文件,抬頭時眼底帶著幾分未散的倦意。他指了指桌角的青瓷茶杯,“剛泡的武夷岩茶,你嘗嘗。”
秦洲在對麵的椅子上坐下,他小心謹慎的端起茶杯,喝了兩口,細心的觀察周春風的動作與表情。
周春風說道"小李呀,說實在的,這種案件交給你確實是難為你了,不過,專案組在你的領導下取得明顯成效,我覺得適當的時候也可以結案。"
秦洲知道專案組的工作還任重道遠,還有很多問題還沒有搞清楚,特彆是在沒有當地黨委政府的支持下,案件的進展可以說是步履維艱,周春風怎麼能說取得明顯成效?還提出來要結案。
秦洲馬上判斷出周春風的話已經透出了周春風有準備把案件收局的傾向。那要是這樣,秦洲就隻能收案,然後回來繼續當他的省政府秘書長了,提拔的事隻能與自已擦肩而過。
於是,他從公文包裡拿出材料,輕輕推到周春風麵前:“周書記,這些就是我昨天晚上向你彙報的,還有一些還沒有彙報的,最近專案組調查並整理出來的新證據材料,主要的是河壩村錫礦開采加有關問題的新情況,焉之山集團保安錢南明殺害劉河砂石場老板,七樹莊舊村改造的問題等。”
周春風的目光落在文件上,手指卻沒有動,反而話鋒一轉:“昨天團拜會你提的這些事,再加上你剛才說的那三個事,我覺得確實牽扯麵太深太廣,如果再追查下去,我是怕會影響到羌州市的政治經濟環境和社會穩定,我也覺得你上次提的有一定道理,那就是一定範圍一定層次。"
沒錯,秦洲是跟周春風提議過"一定範圍一定層次",但這並不代表秦洲會放棄焉之山集團。
秦洲心裡清楚,這是周春風在試探他的態度。於是,他語氣誠懇的說道:“周書記,您說的沒錯,為了保持羌州市政治和經濟的穩定,我們是要控製在一定的範圍與層次,但對一些不僅證據確鑿,而且還影響穩定的事我們要給解決乾淨,比如後麵我補充提到的那三個事。您看,河壩村的村民已經去信訪局跑了很多趟,聽說還想跑北京,對我省的名聲很不利;還有,七樹莊還有十幾戶老人住在漏雨的老房子裡,錢南明案的受害者家屬天天上訪,把舉報信都寄到我的辦公室來,說就盼著能還劉河砂石場老板一個公道。這些事不僅不能放,也不能拖,拖得越久,老百姓心裡的怨氣就越重,也就越影響安定穩定。”
秦洲刻意把“老百姓”掛在嘴邊,避開了官場裡常見的“工作部署”、“流程規範”,就是要讓周春風意識到,這些問題不隻是政績包袱,更是民生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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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春風想"你李晴舟提的這三個問題矛頭均是直指的焉之山集團,而我周春風要保的洽洽就是焉之山集團,"他又想,那要是這樣,就必須對秦洲的崗位進行調整,但是他又不懂得該調到哪個崗位,因為省政府秘書長已經是廳級乾部的火車頭了。但不調整也不行。
於是,周春風的手指在文件上輕輕敲了敲,沉默了幾秒,試探性的說道:“你在省政府秘書長的位置上乾了兩年,這些民生事看得比誰都重,這點很好。不過,省裡最近在調整乾部,有幾個重要崗位的人選還沒最終確定下來,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秦洲握著茶杯的手緊了緊,臉上卻依舊保持著平靜:“周書記,我服從組織安排。不管到哪個崗位,我都會把老百姓的事放在第一位,把具體的實事落到實處。”
秦洲的言下之意就是向周雙春風明確表示這些事情沒有辦完,他是不能離開的。他沒有直接提“提拔”,也沒有說“不想動”,而是用“服從組織”表態度,用“辦實事”亮初心,既符合他一貫的行事風格,也給周春風留了台階。
周春風抬眼看向他,目光帶著幾分審視:“你看省發改委主任,或者市州的書記,你放心,我會調整你到天河或者錦昌等一些比較好的市,不會讓你去林夏的。”
這是平級調整,正是李豐望提醒他不能答應的情況,也是秦洲早就思考過的問題,他早就推斷出來周春風這個老狐狸會這樣把問題拋給他。
於是,秦洲的頭腦開始迅速地轉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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