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確實不能考舞藝了,所以想考一門樂器,希望能過關,湊夠八科。”林月嬌寵辱不驚,說道。
兩人之間一問一答,形成鮮明對比。
“我要是摔斷腿了,還聽見對手說這種風涼話,早該氣炸了。也就隻有林姑娘這麼好的心性能夠不受影響的準備最後一次考核吧。”易沁樰在心裡想。
連詩兒虛偽笑道,“林姑娘已經拿到七枚上牌,最後一科過關那肯定沒問題。不知道你打算考什麼樂器呢?”
“箜篌。”林月嬌說道。
連詩兒一愣,不止是連詩兒愣住了,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隨即心底替林月嬌默哀。
“沒想到林姑娘也要考箜篌。”
連詩兒簡直是打瞌睡來枕頭,竟然有這麼好一個把林月嬌踩在腳下的機會,笑意款款說道,“難得我們能夠同考一門樂器,還真是和林姑娘頗有緣分。不如,咱們一起彈奏吧。難得今天遇到對手,如果不能一決高下,真是生平一大憾事。”
懂音律的人都是心裡咯噔一下,自然明白兩個差距甚大的人一起彈奏,會出現什麼情況。
“林姑娘不能跳舞,隻能考箜篌湊齊八科,沒想到連詩兒已經穩坐第一,還這麼咄咄逼人,讓林姑娘拿不到最後一科的過關,湊不足八枚竹牌。雖然是對手,但做到趕儘殺絕這麼狠的地步,也實在是太過了。”易沁樰暗自感歎。
連詩兒又說道,“選秀以來,一直沒機會和林姑娘同台競技,大家也都一直在議論我們誰才是江南第一,正好現在有這樣的機會,若是考的不一樣還難說,但現在都一樣是箜篌,正好分個勝負。若是輸在林姑娘手中,我也能心服口服。”
虛偽,無恥。
“我想林姑娘不會連跟我一戰的勇氣都沒有吧?”連詩兒又微笑著補上一句。
“連小姐盛情相邀,戰便戰。”林月嬌抿唇,語氣淡然。
戰便戰,三個字,卻是憑空生出一股豪情。
連詩兒蹙眉,林月嬌這種時候還擺出一副淡定的架勢,心底肯定已經著急上火了吧。
林月嬌的箜篌比起連詩兒的鳳首箜篌,簡單樸素,沒有過多的裝飾,就是路邊隨便都能夠買到的素箜篌。
兩人相對而坐,箜篌相立。
連詩兒撥弄琴弦,華麗的樂聲響起,隨便挑了宮廷樂章裡的一段,而林月嬌緊跟其後,立即彈了起來。
鬥曲,就是挑一首合曲,一人先彈如果對方跟不上變奏就會很快被壓製,漸漸地不能成調,隻能跟著彈,完全淪為陪襯。
半個鐘為限,雙方互挑曲。
連詩兒麵帶微笑,不緊不慢地彈曲,在尾音的地方不動聲色的變了調。
和第一首曲子很相似,要是林月嬌按照原曲的調彈就和她的合不上。
但是林月嬌也自然而然的變了調,跟著她換到了另一個曲子,而且兩曲之間的轉換流暢,看不出絲毫斷點。
連詩兒柳眉一挑,手中曲調又是一變,林月嬌也緊跟其上。
曲調越來越難,越來越亂,越變越快,但是林月嬌如影隨形,十指如蝴蝶,琴音錚錚,毫不遜色。
連詩兒臉色越來越凝重。
那些原本為林月嬌默哀的人,也發現了不對勁。
連詩兒攻,林月嬌守,守勢能夠和對方平分秋色,本來就很難了。
“錚!”半個鐘到了,這下換成了林月嬌攻。
林月嬌撥動琴弦的手指已經變成了影子,快的令人看不清她撥動的哪根弦,連詩兒連忙跟上。
但林月嬌換曲的手法比她更高明,聽不出斷章就已經從一個曲調換到了另一個曲。
連詩兒感覺自己的腦子耳朵和手都不夠用了,剛剛聽懂林月嬌的琴音,腦子才反應過來,手還沒彈呢,她已經是下一段了。
正努力辨認這是哪一章,又已經變調了。
連詩兒剛才就沒有這麼快的變調換曲,因為換曲要求音律協調,前後連貫,並不簡單。
像連詩兒剛才那樣,已經極其厲害了,要是她正正經經考核,說不準還能拿到一個上牌。
但是她自己作死,要拉著林月嬌一起比試。
眾人都發現,連詩兒跟不上林月嬌,她的琴音斷斷續續,很明顯的磕磕碰碰。
而連詩兒也發現了這一點,心裡一陣發慌著急,手指就更亂了,表現比之前還不堪。
越是著急,越是被壓製,越是跟不上,不能成調,而林月嬌的琴音卻一如既往的動聽,餘音繞梁。
有詩雲,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
說的就是林月嬌此時此刻的箜篌之音。
一曲終了。
連詩兒臉色灰敗,不敢置信,輸了,竟然就這麼輸給林月嬌了?
主考的三位大人互相交談了幾句,黎墨謙上前一步說道,“綜合在下和兩位大人的一致意見,現在公布兩位閨秀本次箜篌一科小藝的成績。林月嬌,予上品牙雕竹牌。連詩兒,無牌。”
這話一出,塵埃落定。
“謝三位大人賜牌。”林月嬌行禮。
黎墨謙笑道,“四姑娘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給人驚喜,八枚上牌,實至名歸。還請四姑娘七日後,前來參加冊封大典。”
“那是自然。”林月嬌淺笑。
連詩兒看著這一幕,此時後悔的恨不得上吊。
“啪啪啪!”
殿前傳來一陣鼓掌的聲音,一個清朗的聲音說道,“沒想到剛來就聽到了這麼精彩的箜篌曲,絲毫不遜色朝凰書院的音律大家。”
一聽到這個聲音,林月嬌原本淡然的臉色瞬間僵硬了。
這個男人二十來歲,穿著一襲絳紫色的團金絲繡花四爪蟒袍,彰顯出尊貴的身份。
北堂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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