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九日的大腦幾乎是空白的，隻是本能的拔出了短刀，並將之攥緊在了手心，以粗糙的刀柄深膈掌心的方式喚回自己的思緒。
他抬手試圖舉刀，卻發現張祈靈的手正牢牢按著他握刀的手腕，限製著他的動作，阻止他朝陸明黎發起攻擊。
張九日這才回過神，意識到自己正在經曆著什麼。
但這隻是一個開始。
伴隨著人類聽不懂的龍語在風雪中吟唱，寒風與飄雪似乎在這聲音中停滯了一瞬，某種力量在周圍擴散開來，將這片區域籠罩在其中，隨即出現的就是地麵微微的顫動。
厚雪與地皮像是一張毯子般被輕易揭開，更深一點的土壤在某種力量的趨勢下開始如浪濤般掀起並堆疊在兩側，層層翻滾，層層堆疊，隻是兩個呼吸的時間，陸明黎的兩側就堆起了高而整齊的土堆，身前卻出現了一個矩形的深坑。
當一切停歇，小小的幼童轉過身，張九日懷疑自己似乎看到了什麼可怖的凶獸，正齜著獠牙審視著獵物，擇人而噬。
他下意識心中一緊，但這一次很快就回過了神。但奇妙的是，回過神的時候，張九日第一個先發居然是“難怪這小屁孩兒挑的龍牙麵罩”。
看來是這一路被驚嚇的次數多了，他這會兒已經徹底淡定了。
陸明黎當然捕捉到了張九日的情緒波動，這才滿意的收回了黃金瞳。
嚇的就是他！
張祈靈對陸明黎的惡作劇不做任何評價，隻是走到陸明黎身側，打著手電筒的光，探頭看了一眼他挖的洞。
嗯，深度足夠，洞壁也相當的平整，陸明黎甚至貼心的在他們這一側的壁上堆疊了整齊的樓梯，以方便他們下去。這以後帶陸小黎下墓，完全不用帶鏟子了啊。
“哥，怎麼樣？”陸明黎在一旁邀功求表揚。
“乾得不錯。”張祈靈也從不吝嗇誇獎。
張九日走到了陸明黎另一側，探頭看了一眼這被挖好的地洞，最後將視線落在了陸明黎身上，將他上下打量了一圈又一圈後，最終還是將視線落在了張祈靈身上：“隊長，這是你養的嗎？”
他們離開張家之後，族長終於瘋了，所以自己養了個混血種嗎？？？
“撿的。”張祈靈很淡定，“小黎跟你知道的那些都不一樣，他天生就是穩定的。”
張九日的表情更加一言難儘：“所以你爸還是你媽是龍？”
陸明黎：“？”多冒昧啊，這問題！
“你爸媽才是龍！”陸明黎凶巴巴道，“你全家……”不對，張九日的“全家”裡還有他哥。
陸明黎罵到一半硬生生又咽了回去，隻能又重複了一遍：“你爸媽才是龍呢！”
張九日根本沒在意陸明黎的話，這種話連臟話都算不上，對他來說不痛不癢，他現在還在緩緩的平息心底的震撼。誰能想到啊，自家隊長帶在身邊的是一隻混血啊！他還以為是什麼跟黃大仙一樣的鬼怪呢……呃，好像也沒差？
他倒是對龍什麼的沒什麼特彆的仇恨一說。
張家的確是有一波人堅定的認為，混雜了龍血的生物都是對人類的威脅，包括張家主宅裡鎮壓著的那些，一旦有在外的龍血，就要跟散落的隕石一樣立即追回或者消滅。
但實際上，現代的張家人都沒幾個真的見過記載中的“龍”，要有也隻有主樓裡鎮壓的混血，但那些在主宅樓裡的混血實際上沒什麼強大能力，有也無法展露出來，所以年輕一輩的張家人對混血啊，龍啊什麼的，實感還沒有粽子多。
起碼他們進入墓裡一定會遇上粽子，卻從未見過龍血生物。
至於書裡的相關記載……張九日雖說出身是內家的“算術張”一脈，但實際上他對張家的秘密知之甚少，況且他年輕的時候也沒學太多，他們放野結束沒多久，張家就直接解散，那些責任什麼的自然都是過往雲煙，更是無關緊要了。
不過他早些沒接觸這些有一方麵的原因是他爹嫌棄他腦子不好使，另一方麵則是他自己覺得那些秘密已經無所謂，反正又不是他負責掌管張家，記那麼多沒意義，遇上了該殺就殺不就行了。
甚至在張九日看來，所謂的龍或者混血，應該和墓裡那些粽子或是其他的詭異生物差不多。
但現在，他一心要追隨的隊長，他的族長，自己養了一隻混血，還不是張家製造的，而是天然的混血！
他就不問這個“混血小孩兒”到底是怎麼來的了，他現在更需要緩一下。
他就說啊，怎麼自家隊長說起這小孩兒不對勁的時候為什麼避而不談了。
這的確不是人啊！！！
崩潰之後，張九日又出乎意料的迅速冷靜了下來。
仔細想想，不就是混血嘛，不就是有個“移山填海”之能的混血嗎？！張家自己都製造了那麼多，他家隊長養一個也沒什麼不對吧？
所以他也頂多能感歎一句，他家隊長真的一如既往的悶聲乾大事！
想到這裡，張九日徹底淡定了。
什麼？張家責任？張家都分崩離析了，他家隊長都不想重振張家了，還談什麼責任。再說了，張家一向族長為尊，族長自己都養了，他們這些人該乾嘛乾嘛唄。
於是張九日轉開了視線，專心研究下麵的坑洞：“隊長，讓我先下去吧。”
陸明黎：“？”
但這表現跟陸明黎想象中的著實不太一樣，不應該警惕一下嗎？！或者蹦出來指責一下啊！結果這輕描淡寫的略過是怎麼回事？！
陸明黎求助性的看向了張祈靈。
然而張祈靈也隻是短暫的觀察了一下張九日的表情，就點了點頭：“嗯，交給你了。”
似乎覺得張九日這反應也不是太意外。
得到應許的張九日當即從台階上走了下去，留下陸明黎與張祈靈兩人在上麵。
陸明黎：“……”
“哥，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吧？”
“他性格比較直，不會太計較這些。”張祈靈想了想，到底咽下了後一句。
就不用告訴陸小黎，張九日對自己的態度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