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的主觀理論設想得很美好,但實際情況卻很不配合。樹,依舊是紋絲未動;我,累得不僅開始喘粗氣了,連手臂和腰腹也開始隱隱作痛了。我知道這是瞬間爆發力的反作用,我拔不出這棵樹,發出的力量反而傷到自己的身體了。我隻好頹然地退了下來,癱坐在地上看其他的小夥伴一個接一個上去繼續努力。可誰都沒有成功,無論換什麼方式和姿勢都沒人能成功地將這棵小樹拔起來。
我慢慢地意識到壞了,我們現在這是騎虎難下了,圍觀的人是越聚越多,而我們的力氣卻越來越小。這個看過舉重比賽的人都知道,一般舉重選手每回出場比賽隻有三次試舉的機會,不會讓你有四次五次六次一直不限次數舉下去的機會。這還真不是故意刁難選手,而是保護選手,防止選手受傷。因為絕大多數人在全力以赴的發力之後都需要有一個恢複的時間,如果連續三次發力之後就需要很長的一段恢複時間,可能是幾個小時,也可能是幾天,這都說不好,因人而異。我們現在已經是第二輪結束了,每個人都全力以赴地嘗試過兩次了,第三輪就會有奇跡發生嗎?我認為希望渺茫。
樹,還是靜靜地立在原地,我們這幾個人可都有些精疲力竭的樣子了。要是第三輪還是不成功怎麼辦呢?估計到不了明天這個時候,全村的老少爺們都會把我們幾個人當成笑柄看的。一想到這些我就又開始冒汗了,隻不過這次出汗不是累的,是急的、是羞的。實在是太大意了,當初怎麼會腦子一熱就想起比賽什麼拔樹嘛,而且還偏偏挑了一棵相對最粗的樹苗來拔。現在好了,想換都不能換了,這麼多人都看著呢。
正當我們第三輪拔樹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順著村口大路走來了一個人。這個人我們幾個還都認識,是臨村的一位大哥,比我們大幾歲,當時他已經上高中了。他長得比我們都要魁梧,身材基本上和成年人差不多了,應該是平常營養不錯,很壯實,頗有些膀大腰圓的意思。我們都管他叫薛大哥,他今天可能是來我們村找人的,見村口聚了一堆人自然就湊過來看兩眼熱鬨。他見我們這些半大孩子一個個上去都無功而返,有的人還累到站都快站不穩了,就忍不住笑了。他這一笑可就讓我們抓住把柄了,我們正走投無路不知道該怎麼找台階下呢,他既然來了還敢嘲笑我們,那行,那就找他來圓場吧。
我們有人立時就衝他發話了,大致的意思就是薛大哥你彆得意,就這棵樹,你也拔不起來。你比我們的歲數都大,糟蹋的糧食自然也比我們多,你沒資格嘲笑我們。你要真是個男子漢大丈夫,有本事你把這棵樹拔起來,彆隻會躲在一邊看熱鬨。冷嘲熱諷說風涼話誰不會啊,那不是大老爺們該乾的事情。我們這麼三說兩說就把薛大哥給說急了,他可能是覺得被我們這些比他還小的孩子奚落是一件很沒麵子的事情。但他又不能直接對我們動粗,因為這畢竟是在我們村,他是個外村人,直接動手撒野是不行的。
他當時也年輕,火氣也挺大的,就沒想起來還有轉身走路這一招。相反,他打算迎難而上給我們個教訓,讓我們知道知道他這個高中生不是白吃飯的。隻見他冷著臉上前幾步把我們站在樹旁的一個小夥伴給推開了,表示他來拔這棵樹,讓我們都閃開,彆乾擾他拔樹。
我們一見他這架勢都樂壞了,成,就讓他拔!無論他能不能成功都等於把我們給解救了,我們剛才正愁沒辦法收場呢。於是我們所有人都凝神屏息靜悄悄地在邊上圍觀,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彆說,這位薛大哥不光人長得高大,腦子似乎也不錯,夠用。他沒有像我們一樣直接拽住樹乾就往上拔,而是先走到樹旁用腰胯和屁股反複去擠靠這棵小樹。
這棵小樹樹乾最粗的地方隻有雞蛋粗細,向上直接拔我們都試過了,沒有人能成功,這棵樹也一直紋絲未動。可現在突然有力量從側麵去擠靠它,它立刻就開始晃動了。畢竟還是細,在地裡生長的年頭短嘛。隨著薛大哥三靠兩晃,這棵樹的樹乾竟然出現了幾十度的偏移擺動。隨著這擺動,貼近樹乾底部的土層也開始鬆動破裂了。薛大哥如此反複地折騰了五六遍,見樹根已經開始活動了,就彎下了腰,自己的頭朝下,把樹乾倒著夾在了腋下,用兩隻手反著握住了樹乾的底部,然後就開始邊晃動樹乾邊向上拔樹。
他這麼來回折騰了得有半分多鐘,除了樹枝樹葉晃動的聲音以外我們還隱隱地聽到了薛大哥漸漸變粗的喘息聲,估計他這時也已經使出了全力,一點都不輕鬆。終於,這棵小樹開始向上活動了,漸漸有些地下的根莖從土中被生生地拽了出來。這就有些像是在地裡拔蘿卜和收花生,地皮下的濕土翻出來的越來越多,顏色也越來越深,這棵樹還真就這麼一點一點地被薛大哥給提了起來。
隨著這棵樹緩慢歪斜地上升,薛大哥的腰也慢慢地直了起來,這時我才發現薛大哥也已經是滿臉通紅血灌瞳仁了。看得出來,他也快到自己的極限了。在場圍觀的人們此時是一片肅靜,都在用驚訝且略帶敬佩的目光看著薛大哥把這棵小樹徹底地從土裡拔出來。就在薛大哥成功地將剛剛拔出土的小樹擲於地上的那一刻,一聲大吼及時地打斷了我們圍觀者鼓掌叫好的衝動。一個女人上前一把揪住了薛大哥胸前的衣服,大聲嗬斥著讓他賠償她們家的這棵樹,還追問這是他第幾次來我們村裡禍害她家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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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些小夥伴一看是這家的女主人出來討公道了,就發一聲喊全跑了,瞬間村口路邊就隻剩下滿頭大汗還沒來得及高興一下的薛大哥同那位女主人解釋和商討賠償問題了。其實這真不能怪我們,不是我們要故意做局算計薛大哥,實在是那天我們都太投入了,把這棵樹是有主人的這件事早早地拋諸於腦後了。當時我們大家都是全力以赴地在想辦法拔樹,就忘了這棵樹的主人有可能出來製止我們。如果我們拔樹嘗試失敗之後就走了,或者當天薛大哥他沒來,又或者他來了但他拔樹也沒有成功,那麼這位女主人也不能把我們怎麼樣。因為樹沒拔起來啊,她們家就沒受什麼損失嘛,最多是吆喝兩句把我們罵走就算了,不會涉及到掏錢賠償的問題,這件事真的就是陰差陽錯的一個巧合。可薛大哥明顯不是這麼認為的,他非喊著要報複我們幾個人不可,害得我們之後好幾個月都隻能繞遠路出村,生怕被薛大哥抓住了修理一頓。
不過這件事發生之後也讓我們這些人意識到了一個問題,看來中專技校不一定是我們這些人唯一的命運選擇,我們這腦子似乎也可以考慮去接受一下正式的高中教育。畢竟薛大哥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嘛,他起碼就比我們聰明一些,知道在拔樹之前應該先去晃一晃樹,不要一上來就拔,應該是晃鬆動了之後再拔。要是晃都晃不動呢,那就馬上轉身走路。連晃都晃不動的樹就是神仙來了估計也拔不起來,至少這就是我的人生經驗。
所以此時當我聽到尖刀猜測那個男人可能是把樹拔出來的,瞬間就想起了往事,眼前似乎又一次浮現出了我們村口的那棵小樹。當然,那天自己拔樹時的狼狽和精疲力竭的記憶也同時被喚醒了。不行,如果剛才那棵快趕上我小腿粗細的樹當真是那個男人拔出來的,那我們之前動手劫樹的計劃就顯得太過兒戲了,絕對成功不了,至少我是毫無信心的。我絕對沒有膽量去對付能拔起那麼老粗一棵樹的男人,我認為我和尖刀兩個人加起來肯定也不是他的對手。
“走啊,你還愣著乾什麼?再不走就真追不上那棵樹啦。”闖紅燈的貓猛地在我身後推了我一把說道,“現在不是讓你動腦子的時候,動腿,你一會兒動手時乾得漂亮些就行了。”
我這時才反應了過來,剛才我可能是走神的時間有些長了,他們三個人在我身後等著急了,這是在催促我前進跟上前邊已經在走下坡路的那個扛著樹的男人呢。我又想起了之前自己對他們說過的那幾句負責動手的大話,感覺自己剛才實在是太衝動了,完全沒有做到知己知彼啊。不行,我必須趕快找個借口把自己從即將到來的危險中解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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