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我意識到,也許,也許今天的受害者我,或者是小山,在之前和未來的某一天,某一刻,也會在某一種場合成為施害者,成為欺壓和霸淩他人的強盜與壞人;而今天的施害者,欺壓我們的青春和尼爾在之前和未來的某個場合也可能會成為受害者。這與我們自身的能力和實力無關,與時間和場合也無關,隻與我們的內心有關。從這個角度講,今天的壞人和好人是相似的,是會在某個時刻某個場合互相轉換的。我們自己既會是強盜也會是受害者,打劫欺壓我們的人從來不是彆人,而是我們自己,是我們自己的內心,我們的內心利用其他一些與我們內心高度相似的人在打劫和欺壓我們自己。
這些想法我如果在平時想一想或是說出來,估計彆人肯定會認為我瘋癲了,我也會認為我是在自我欺騙和自我麻醉。但是今天,現在,此時此刻,我認為我沒有瘋癲,也沒有自欺欺人,我認為我很清醒,甚至是極為理智的。但偏偏理智這個東西是阻礙我勇於立即反抗的最大阻力,理智的人大多都是懦弱的,是不會當機立斷的。一切的一切還是利益,是自己的利益在作怪。想的越多做的就越少,此時的我真的開始有些明白什麼叫再思可矣了。
我討厭自己在這件事情中所扮演的角色,真的是很討厭,我很少有這麼討厭自己的時候。但讓我最無奈也最絕望的是我知道類似今天遭遇到的這種事情未來我還是會不止一次的遭遇到,在下一次遭遇時我恐怕還是會如現在這般懦弱和自私。不會有變化的,事情不會因為我的思考就產生變化,不會因為我討厭自己就產生變化。我還是我,還是那個很愛自己又偶爾會討厭自己的自己。
其他人呢?我隱隱覺得其他人也會與我有類似的情況和境遇,他們遲早也會遇到我遇到的狀況,可能也會產生類似今天我所產生的各種想法。過去的人呢?我的前輩、長輩和祖先呢?我猜想他們肯定也會在自己的人生旅途中遭遇到類似的情況,他們那時又會作何感想呢?當然,還有我的後代和晚輩,他們難道還要在這種模式下繼續經曆我今天的遭遇嗎?如果是這樣,那現在,過去,和未來在某種程度上就是類似的、相通的、是可以互相理解互相洞悉的。在這一刻,我有了一種與過去和未來的自己對話的感覺,有了一種與他人、與素不相識的陌生人真誠交流的感覺,有了一種與其它很多人共通的情感。當然,我知道很多人真的會認為我的這種想法很幼稚、很瘋癲、也很無用。
我改變不了眼前的境況,我還是一個隨時會遭到欺壓而不敢反抗的懦夫,還是一個因為自私而無法真正欣賞自己和喜愛自己的人。我還是我,還是之前的那個我,並未因為我想到了什麼或感觸到了什麼而改變。
可我所處的環境卻在慢慢地變化著。首先是地勢,它越來越低了。我們是由山上向山下走,時間越久地勢就越低,海拔高度在不斷地降低。除了溫度在升高,我發現腳下的野草也在變得越來越多、越來越高。顯然,低處的植物長勢更好,它們對於高度和溫度比我要更敏感。地麵越來越綠,越來越滑,不長草的地麵也開始被各種苔蘚占據了,包括有些裸露於地表路邊的石頭,上麵都布滿了深綠色的青苔,宛如穿著外罩一般。
我感覺我們正在朝著一處穀地深溝前進,由於這裡山勢開闊,所以這條下降步入山穀的道路並不壓抑。但越走越低之後再抬頭仰望四周高大的山體與回首眺望我們之前的來路,依舊產生出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我們似乎不僅是從山上走到了山下,更是由少人經停的冰冷曠野進入到了人口眾多的城鎮鄉村,人類活動的痕跡越來越多了。
腳下的土路不知何時慢慢切換成了碎石路,由一塊塊不規整的小石頭拚湊而成的碎石路在繼續引領著我們走向山穀低處的某個地方。路旁開始依次出現人工搭建的梯田和石堆,表明有人在這裡有計劃地開始營田和控製山上地表水流的走向。當然,動物也是不能少的,越來越多人類飼養的動物開始闖進我們的視野。首先是曾經惡心過我的牛,它們三三兩兩地出現在了山坡上,似乎是晚上下到山穀低處或回家進棚休息,白天才慢悠悠地出來向山上進發去覓食。這些家夥應該是常年生活在這一帶,既熟悉地形又不太怕人,見到我們這幾個陌生人走來毫不避讓,依舊是我行我素按照自己的節奏在行動。隻有個彆的小牛犢子會梗梗著脖子瞪起巨大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們看,略微表現出了一絲的好奇。成年個體都忙著低頭去地上找食物,對我們是不理不睬,甚至偶爾的甩動尾巴與發出哞哞地叫聲都不是因為我們,隻是在和身邊的同伴交流。毫無興趣,我們雙方對彼此都毫無興趣。
我認為我是一個喜歡動物的人,但一般僅限於能端上餐桌和放入碗碟的動物而言,像眼前這隻在我們麵前挺胸抬頭一步一晃不急不慢阻擋去路的家夥不在此列。是的,這是一隻雞,人們家養的雞,不知道為何也跑到了村外山坡上來亂走覓食了。它的全身羽毛呈黃褐色,兩隻黃色的大爪子在地上一縮一探地前進著,眼睛生在頭部的兩側,不停扭動著脖子,似乎對地麵的關注遠勝於我們。可它擋道了,擋住了我們前進的道路。小山沒有嘗試著繞開它,而是直接用手中明顯有些摔得彎曲的登山杖橫掃了過去,要把它打跑。沒想到這一下激發了這隻雞的鬥誌,隻見它快速地向前奔跑了兩步躲開了登山杖的攻擊,雙翅一展居然輕鬆地躍上了路旁的一處石堆,甫一立足就挺胸張嘴對著我們破口大罵了一句。彆說,它的這聲叫罵當真是響徹山穀,很好地表達了對我們的不滿和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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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勒個去,這雞叫得真夠響的。”小山不禁有些驚訝地說道,“體格不錯,估計吃起來味道也差不了。”
“胡說,雞好吃不好吃不在嗓門上,”青春開口說道,“在品種和日常飲食上。我前幾年還在家裡養了好幾隻呢。”
“什麼啊,彆逗了。”我順口搭音地說道,“雞禽這類東西最好彆瞎養,它不光會亂叫,還會到處亂拉呢,是直腸子,最後會弄得自己家裡到處都是雞屎,掃都掃不乾淨。還一身的雞屎味,不信你就試試吧,那味道,凡是養過的人的衣服上肯定都有殘留的味道,一聞就能聞出來。其實也不光是雞,包括鴨子、鵝、鴿子、老鷹,還有各種鳥類,基本上都有這個毛病,有怪味兒,壓根兒就不適合城裡人養。”
“要照你這麼說,那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養鳥呢?天天還老拎著個鳥籠子出來亂逛,”小山在前頭邊走邊說道,“我看人家養得也都開心著呢,大部分還都是城裡人養的。哎,對了,你這不是……青春姐,馬克他這是嫌棄你身上有雞屎味,他說你有怪味!”
“什麼?你彆胡說啊!我哪兒說……”我見青春邊走路邊回頭瞪了我一眼,忙開口分辯道,“青春姐,他這是造謠誣蔑,我從來也沒說過……它關鍵您不是幾年前養的嘛,不可能到今天還會有味道啊。”
“幾年前也沒味道啊!”尼爾也回頭白了我一眼說道,“就從來都沒有你說的那什麼怪味。你少在這兒造謠生事了,閉嘴吧,你一開口準沒好事,不會說話。”
“哎呀,我這隻是嘴笨,口誤,他這是在報複。小山,你小子就不是個東西!”我有些著急地說道,“早知道你是這樣,我剛才就不……就該讓青春姐繼續收拾你小子……”
“什麼?你讓我收拾誰我就收拾誰嗎?”青春聞言停住了腳步,轉回頭盯著我說道,“你以為我很傻你很聰明嗎?你能把我當槍使?”
我見狀隻好也站住了腳解釋道:“哦不是,不是這意思。我是說我很笨,所以小山他誣蔑我,想借刀殺人害我……”
“你以為青春姐能被我利用嗎?”小山邊頭也不回地繼續向山坡下走去邊說道,“笑話,你太小瞧青春姐啦,也太高抬我了。你啊,太自以為是了,改改吧。”
我見青春盯著我的目光越來越不友善,就真的有些慌了,也有些急了,忙開口補充說道:“天地良心啊,我真沒小瞧……我挺笨的,青春姐,今後我少說話,你看我的具體表現,真的,日久見人心,再給我一次機會……”
“這都什麼年代了,你還想玩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把戲嗎?”小山終於停住了腳步,邊回頭邊笑著說道,“你認為咱們這幾個人之中誰是大白臉的曹操啊?你今天這比喻是一個接著一個啊,就沒停過,還都是貶低旁人抬高自己的,我看你這毛病是得深刻反省一下了。青春姐,我看還是再給他一次機會吧,要不然他在肚子裡肯定會怨恨你不能容人沒有氣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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