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深不禁啞然失笑，又問道：“怎麼不在屋裡讀書啊？”
柳如風抬頭看了看客棧內閃爍的燭火，說道：“傅兄，這屋內燭火是要收錢的，這兒不用。”
傅深心中很不是滋味，他知道柳如風家境貧寒，卻沒想到竟窘迫到如此地步。
“柳兄有些拮據。”傅深委婉地說道。
柳如風卻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傅兄，說話太委婉了，就是窮。”
傅深環顧四周，這同福客棧雖談不上富麗堂皇，卻也乾淨整潔，隻是角落裡難免有些昏暗。他看到柳如風那副窘迫的模樣，心中不忍，便起身高聲喊道：“小二！來份燒雞，再來盤牛肉，一壺好酒！”
店小二聞聲而來，手裡拿著抹布，滿臉堆笑：“哎！客官，您要點菜啊？小的這就給您安排！不過，您看這…不上桌…”他指了指傅深和柳如風席地而坐的角落，語氣有些遲疑。
傅深大手一揮，豪邁地說道：“上什麼桌啊，就這兒，挺好！趕緊的！”
小二連忙應道：“好嘞！客官您稍等！”說罷，便一溜煙跑進了後廚。
此時，後廚的角落裡，魏才正在刷著碗。
柳如風看著傅深這一係列舉動，有些不知所措：“傅兄，你這是…”
傅深爽朗一笑，拍了拍柳如風的肩膀：“相識便是緣分，咱倆喝一杯！今日你我相遇，豈能不吃點好的？”
柳如風看著傅深真誠的眼神，心中感動，卻又有些不好意思：“這…這怎麼好意思啊…傅兄如此盛情…”
傅深打斷他，笑道：“你將來回請我就是了！不必客氣！”
柳如風聞言，也不再推辭，站起身來，鄭重地向傅深拱手鞠躬：“傅兄盛情，如風感激不儘！一飯之恩，當銘記於心！”
不多時，店小二便端著滿滿一托盤的菜肴走了過來，一壺酒，一盤色澤金黃的燒雞，還有一盤香氣撲鼻的醬牛肉。他將托盤放在兩人麵前，熱情地說道：“二位客官，慢用！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小的！”
傅深拿起酒壺，給柳如風麵前的粗瓷碗裡斟滿了酒，黃酒的香氣頓時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
柳如風肚子卻不爭氣地“咕咕”叫了起來，在寂靜的角落裡格外清晰。他略帶尷尬地笑了笑：“傅兄見笑，這……太久沒吃肉，實在是忍不住了。”
傅深爽朗一笑：“大丈夫不拘小節嘛。”
柳如風搓了搓手，眼神直勾勾地盯著盤中油亮的燒雞，舔了舔嘴唇：“那我……”
“請便。”傅深做了個請的手勢。
得到應允，柳如風也不再客氣，一把抓起一塊雞腿，狼吞虎咽地啃了起來，肉汁順著嘴角流淌下來，他也顧不上擦拭。
傅深靜靜地看著他，待他吃完一塊雞腿，才緩緩開口：“之前在考院的時候，聽說，你想做官？”
柳如風又撕下一塊雞肉，含糊不清地應道：“想，做夢都想。”
“是為了錄取功名光宗耀祖？”傅深又問。
柳如風突然停下了動作，嘴角帶著一絲自嘲的笑意：
“不是，因為我……忍不住。”他愣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然後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向傅深：“傅兄，這科舉不公，百官舞弊，外麵餓殍遍野，這天下誰人不知，可是呢，還是一片寂靜。侯兄讓我忍，可我想如果這世間不公我也能忍，這聖賢書不就成了廢紙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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