聾伯確實是莫寂塵，他服用了傅川給的解毒丹之後，身體就有了一些變化。
那些在他身體裡折磨了他多年的毒藥，慢慢被分解，很快就有一部分被排除了體外。
莫寂塵也是拉完以後，才想起自己的真實身份的。
莫寂風給他的毒藥裡，有一種是讓人失去記憶的藥。
這也是莫寂塵明明識字，這些年卻沒有辦法說清楚自己身份的原因。
而現在，他不僅恢複了記憶，還能聽見聲音了。
風吹過草木的沙沙聲，還有莫俊楠與傅川小聲的交流聲，都紛紛飄進莫寂塵的耳朵裡。
莫寂塵突然間覺得，活著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向傅川表達感謝之情，雖然能發出一點聲音，卻說不出完整的話語。
旁邊的年輕人好心幫他解釋：“解毒丹有用，他在感謝你。”
莫寂塵趕忙點頭，然後不經意地看了莫俊楠一眼，隻一眼，他就愣住了。
莫俊楠的長相很像莫夫人，除此之外，他臉上還隱約帶著一些三歲前的影子。
莫寂塵隻看了一眼，就已經認出了莫俊楠。
他不由得握緊拳頭低下頭，不想讓莫俊楠看出他眼裡的驚慌無措。
“不用謝。”傅川扶起莫寂塵：“伯父，我們上車再說。”
“對對，我們上車再說。”莫俊楠也扶著莫寂塵的另一邊胳膊，兩個年輕人一點也不嫌棄他臟。
莫寂塵心中有過短暫的慌亂之後，很快就平靜下來。
他怎麼就忘了他如今連臉皮都沒有了，莫俊楠怎麼可能認出他來？
莫寂塵心中苦澀，坐在馬車裡低著頭，莫俊楠和傅川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沉重的痛意。
莫俊楠見莫寂塵除了最先對傅川表示了感謝之外，沒有了更多的舉動，著急道：“傅川，你說他能聽見我們說話嗎？”
傅川目光沉沉地注視了莫寂塵良久，他拿出的丹藥效果怎麼樣，他比誰都清楚。
眼前這個人，不管他是不是莫寂塵，都曾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仇恨。
傅川知道，他應該是想起了當初那些痛苦的事情，情緒才會如此的低落。
傅川要先試一試他究竟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莫俊楠。”傅川故意喊莫俊楠的全名：“聾伯的臉皮應該也是被人揭下來了，就不知道他是不是你爹莫寂塵？”
傅川還是第一次喊莫俊楠全名，後者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隨即，莫俊楠明白了傅川的意思，心中一陣緊張：看傅川的意思，也就是說眼前這個可憐的聾伯已經能聽見他們說話了。
可他一直低著頭不敢跟自己對視，好像在躲避著什麼。
莫俊楠心中閃過一道光，他深吸一口氣緊盯著莫寂塵，半晌後才悠悠開口說道：“我又希望他是，又希望他不是，好糾結啊。”
莫寂塵的耳朵，微不可察地動了動。就是這個小小的動作，讓莫俊楠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證實。
莫夫人曾經告訴過莫俊楠，莫寂塵的耳朵異於常人——能動。
莫俊楠壓抑住心中的狂喜，對傅川使了一個眼色。
傅川自然也沒有錯過莫寂塵耳朵動了一下的小動作，他故意問道：“為何？”
莫俊楠歎了口氣說道：“希望他不是我爹，是我不想我爹跟他一樣苦，我希望我爹這些年過得比他輕鬆點。可我又希望他就是我爹，這樣至少他還活著，我用不著茫茫人海四處尋覓。”
“我娘這些年故意把自己關在佛堂裡，其實除了不想跟那個冒牌貨有接觸外，更多的時候我娘是在為我爹祈福啊！”
“我知道，娘要是知道爹還活著，哪怕是他毀容了，也不會嫌棄我爹的。”
傅川聞言擔心地問：“俊楠，我說萬一，萬一你爹已經不在了，你娘會怎麼樣？”
莫俊楠艱難地開口：“這也不是不可能。如果確定我爹不在了，我娘肯定會立即為我爹殉情。我娘給我說過，等我成家立業了，她就會去找我爹。”
莫俊楠話，眼睛卻死死地盯著莫寂塵，他能感覺對方在他們說話時身體的僵硬的。
這時，莫俊楠幾乎可以肯定眼前的人真的是他的親爹。
看來，他得加把火，讓他親爹認他。
“我娘第一眼看見莫寂風，就感覺他不是我爹。他以我生病為由，不與那假貨接觸，偷偷地觀察他。”
“當我娘確定那人不是我爹時，二話不說就讓丫鬟去勾引他，然後捉奸在床，以此為借口把自己關在佛堂裡再也不出來。”
“傅川，我最怕的就是我爹要是真的不在了，我娘也跟著他去了。那樣，我在這個世上就再也沒有親人了。”
莫寂塵起先還能假裝自己聽不見，可聽完莫俊楠的話，他心一酸再也忍不住傷心地哭了起來。
他知道，莫俊楠能說出這幾句話，那就是他已經知道真相了。
莫寂塵這些年確實過得很苦，可也因為失去了記憶，不知道自己是誰，又聽不見不能表達自己的意思，整日過得渾渾噩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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