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塘村很平靜。
廣南的春季沒有大地蘇醒的蓬勃,這裡一年四季鬱鬱蔥蔥看不出季節變遷。直到村頭村尾的小農機突突響了,忙忙碌碌開始了春耕,才曉得一年之計播種的季節來臨。
村裡的壯勞力做生意的做生意,打工的打工,沒人有興趣伺候家裡那幾畝水田。這時候從江西、湖南、貴州下來承包耕地的小老板開始活躍起來,帶著夥計和家眷像候鳥一樣南下。五塘村的地都是包給了這些外鄉人耕種。
村裡沒有因為青壯年的離開而清冷,反倒因為有了異鄉人顯得有些熱鬨。這些異鄉人吃苦耐勞,都是種田的好把式。他們拖家帶口,操著一口古怪的鄉音往來於村裡的田間地頭,賡續著五塘村曆經千年即將消逝的農耕文明。
白如雪的日子也很平靜。
白如雪和崔宇峰屬於兩個不同世界的人,陰差陽錯走到了一起。不同的三觀和生活習性讓他們倆在瑣事上經常磕磕碰碰,然而,有一個共同點神奇地將他倆粘合在一起:那就是胸無大誌。
大頭兵出身的崔宇峰沒啥人生追求,他秉信勤勞致富、勤儉持家。正如同他貼在院子門口那副春聯所寫的:勤儉人家先致富,向陽花木早逢春。把家打理得乾淨清爽,每天不讓自己閒下來,就是過日子最好的狀態。
他每天種菜養雞,還養了幾隻大白鵝,買了兩隻小豬仔搭在叔公家伺養。崔宇峰說來年春節殺豬,便可以吃到地道的土豬肉了。
用胸無大誌對照白如雪並不準確,她單純就是懶,奇懶,醬油瓶子倒了都懶得扶說的就是白如雪這種人。和崔宇峰在一起生活,她很愜意。懶人一旦對環境形成了依賴,便會變得寬容、理性。
歸納一句,在兜裡不差錢的情況,崔宇峰和白如雪現在過得很舒服、很和諧。
日子就在表麵的平靜中一天一天過去,好像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
然而,村裡還是有些小變化,隻是五塘村的鄉民渾然不覺。
首先,五塘村來了兩位駐村乾部。一個姓李,一個姓周。一個30歲左右,一個是小年輕。
村支書和村主任受寵若驚。以往縣裡派遣駐村乾部最多一位,這次來了兩位,顯然是對五塘村莫大的關懷。村主任忙不迭地在村委騰出了房子安頓兩位乾部,鞍前馬後儘心侍奉領導,唯恐丁長庚、丁長林的悲劇重演。
年長一些的駐村乾部叫李韶華,年輕的叫周小平。沒錯,這兩人是警察。
村口大榕樹下不曉得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修鞋的鞋匠,胡子拉碴一口外地口音,
與此同時,村小學來了兩位實習老師,一男一女,一個教語文一個教美術。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兩位村乾部、兩位實習老師、鞋匠在崔宇峰家裡碰頭了。教美術的老師是一大隊著名的母老虎陳莉,崔宇峰和周小平的頂頭上司。村乾部李韶華同誌是特警隊借調的一個中隊長,據說是個神槍手,拳腳功夫也了得,處理過不少惡性事件,經驗非常豐富。教語文的小夥兒是他從特警隊帶過來的抓捕手,鞋匠則是緝毒隊陳莉的組員。
根據上級指示,五塘村現場布控組正式成立,組長是特警隊調過來的李韶華。
李韶華同誌一行人對崔宇峰同誌的廚藝大誇特誇。
李韶華剔著牙花子說,在廣深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川菜,原本以為發配到這鄉下要受點苦,沒想到還能吃到好東西。哎,還有,崔宇峰同誌不要那麼客氣,茅台就免了,太破費了,一般的啤酒白酒都行。
陳莉說,李隊彆那麼客氣,瞧見崔家門口停著的那個大g嗎?崔家有富婆,喝茅台喝得起。
陳莉的話頓時讓大夥兒眉開眼笑。
白如雪笑嘻嘻地不吭聲,她就是喜歡熱鬨。
鞋匠有委屈。他說,就你們幾個會享福,都是駐村乾部、教師。老子乾這個鞋匠虧死了,天天呆在村口修鞋,也沒幾個錢賺,吃也吃不好,住也住不好。今天好容易今天在小崔家打個牙祭。
崔宇峰說,你住哪兒?
鞋匠說,在你們村裡租了個破舊的民房,200塊一個月不包水電,做飯還得自己做。我每天要在村口呆10個小時,中飯吃饅頭都是我早上自己做的。
李韶華說,你吃飯去老鄉家裡搭夥吧,讓人家給你送飯,你出錢。
鞋匠說,這村裡的排外,不給我做飯。還好我找了幾個種地的貴州老鄉,他們中午給我做飯,5塊錢一頓。都是窮苦人好說話。
大夥兒都同情地看著鞋匠。
白如雪本來想說,我給你送飯呀,想了想,不對。這太容易給人看出來了,自己不是專業人士最好少出餿主意。
李韶華喝了半斤茅台,話多,他發表感慨,說,乾警察,最怕的就是布控蹲守,這一次在五塘村也不曉得會蹲到什麼時候。李韶華拍了拍鞋匠說,我們幾個確實你辛苦一點,到時候評功給你獎金弄多點。
白如雪說,乾警察還怕蹲守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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