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說李煜和洪振國，麵對三十三重天的來客，遙望七十二洞天的靈脈，感覺到自己肩上的擔子又加重了，再不隻是九天萬界和自己開辟的振煜洞天，他們要擔起更大的責任
洪振國下達了敲鐘的命令，振煜洞天的青銅古鐘被敲響了，穿越九天萬界，驚醒了所有的生靈
古鐘懸掛在鎮域我，人的人方式。洞天的主峰之上，鐘體上刻著星圖，在戰後有些模糊，可鐘聲依舊渾厚有力
第一聲鐘鳴落下時，聚仙台周圍的雲海突然翻騰起來，化作無數隻形態各異的靈鳥繞著聚仙台盤旋
第二聲鐘聲響起時，遠處的靈脈發出嗡嗡的共鳴，原本暗淡的靈脈節點泛起微光，像一顆顆蘇醒的星辰
第三聲鐘鳴回蕩時，九天各處的殘兵舊部，突然朝著正宇洞天的方向行禮，動作或許有點不那麼標準，卻無比虔誠
洪振國走上聚仙台的中央法座，發作是臨時用幾塊靈石催動的，雲柱不算穩固，坐下時還微微晃動了一下
他沒有在意這些，隻是環顧四周，目光掃過每一張麵孔，有南極長老布滿皺紋的臉，老人胡須上還沾著些許星塵，那是修複新軌時留下的
有北溟冰蛟王帶著傷痕的臉，他的嘴角還有一道未愈的傷口，說話時會牽扯著疼，可他的眼神卻很堅定
有南溟人魚公主含淚的臉，她的眼眶紅紅的，卻努力挺直了脊背還有那個下界老者憨厚的臉，他有些局促地搓著手，看到洪振國朝他望過來，連忙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
這些麵孔各不相同，來自不同的天域，有著不同的過往
可此刻，他們的眼神裡都有著同一種東西——那就是曆經浩劫後的疲憊，更是對未來的一絲期盼，像風中搖曳卻始終不滅的燭火
“感謝諸位撥冗前來。”洪振國的聲音響起，沒有刻意用靈力，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
“今日相聚於此地，不為慶功，隻為存續。”他抬手一揮，一麵水鏡在聚仙台上空展開，水鏡裡顯現出九天如今的景象
斷裂的星河像一條破碎的項鏈，星辰的殘骸在暗空中漂浮，不時碰撞出零星的火花
崩塌的仙山露出猙獰的岩穀，原本鬱鬱蔥蔥的靈植，隻剩下焦黑的根須
偶爾有幾隻幸存的小動物，從岩縫中探出頭，又驚慌地縮回去。乾涸的靈脈河床，裂開巨大的縫隙
縫隙裡還殘留著魔氣的黑色，像是大地無法愈合的傷疤
還有無數流離失所的生靈，他們在廢墟中搭建著簡陋的窩棚，窩棚的頂是用殘破的法寶碎片拚湊的，風一吹就吱呀作響
水鏡裡的景象讓聚仙台陷入一片死寂，隻有遠處的風聲穿過雲階，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是在哭泣
有幾位年輕的修士，看到家園的慘狀，忍不住低下了頭，肩膀微微顫抖
有位老婦人從懷中取出一張泛黃的獸皮卷，那是她記錄的族人名單，此刻上麵一半的名字，都被劃上了黑線
她用粗糙的手指，撫摸著那些黑線，淚水滴在獸皮卷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戰前的諸天由紫薇天域主持秩序，有各方天域鎮守邊界。”洪振國的聲音帶著沉重的力量“可如今，紫薇已滅，七重天域化為焦土，十二位域主隕落。”他指向水鏡中一處正在衝突的畫麵幾個不同天域的修士為了爭奪一塊殘存的靈石，而大打出手，靈石不大，卻讓他們紅了眼，其中一個修士的手臂上，還纏著繃帶，顯然是帶傷參戰
“如果我們再內鬥下去，玄溟未儘的事情，終將由我們自己完成。”
洪振國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痛心，“他們毀了我們的家園，難道我們還要親手毀掉最後的希望嗎？”
北冥冰蛟王猛地站起，它巨大的龍角還纏著繃帶，繃帶上滲著淡淡的血跡
“洪天主，這是何意？”他的聲音裡帶著冰渣般的寒意，龍瞳因悸動而微微泛紅
難道要我們忘記血海深仇？我北溟天域半數族人，死於玄溟之手，他們的屍骨還埋在魔焰燒過的冰原之下，難道就這樣算了？”
洪振國望著冰蛟王通紅的眼眶，突然從法座上站起身，玄色常服的衣襟，被他猛地扯開，左胸旁邊一道猙獰的疤痕，赫然暴露在眾目之下
那道疤痕像一條扭曲的蜈蚣，邊緣泛著淡淡的黑氣，即便過了三個月，仍能看到魔氣在皮肉間遊走，每一寸都浸透著蝕骨的灼痛
“北冥天域的血海深仇，振煜洞天從未敢忘！”他的聲音像淬過靈火的精鐵，低沉卻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
目光掃過聚仙台上每一張帶著傷痕的臉時，他的指尖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
“這道疤是玄溟親手所賜，那天我抱著三位師弟的屍身，在魔淵裡殺了七個來回，才從魔族將領手中，奪回他們的魂魄玉。”
他抬手抹了把臉，指腹蹭過眼角的濕潤，“振煜洞天三千弟子如今隻剩七百一十八人，
“守山門的李師弟斷了雙腿，卻還日日坐在山門口擦拭兵器；藥廬的陳師姐被魔氣熏瞎了眼，摸著脈門就能辨出傷勢；就連最年幼的小弟子阿菊，臉上那片被魔焰燎過的水泡還沒消，昨天還拉著我的衣袖說，要學最厲害的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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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仙台西側的振煜弟子，突然齊齊躬身。斷了手臂的弟子，用靈力托起斷裂的法器；瞎眼的師姐朝著聲音來源的方向頷首；小弟子阿菊使勁抿著嘴，不讓眼淚掉下來，臉上的水泡在霞光裡，泛著晶瑩的光
冰蛟王的喉頭滾動著，龍爪深深地掐進掌心，滲出的龍血滴落在雲階上，瞬間凝結成細小的冰晶
他想起北冥冰原上，那些凍成冰雕的族人，想起幼崽們，在魔煙中發出的淒厲哀嚎
可當目光落在水鏡裡那個喂哺冰蛟幼崽的人族修士身上的時候，緊繃的下頜突然鬆弛了半分
“那修士……”冰蛟王的聲音帶著龍類特有的沙啞，“是振煜洞天的人？”
“不！”李煜輕聲開口，指尖拂過腰間的星辰帶，七顆星辰石泛起柔和的光暈
“他是東華天域的散修，戰前與北溟修士打過硬仗，可當他在冰原上看到那些嗷嗷待哺的幼崽時，還是解了自己的本命靈玉，化作暖泉喂養他們。”
她抬手一揮，水鏡中的畫麵突然拉近，能清晰地看到那人族修士，凍裂的嘴唇，每一次呼氣都帶著白霧
能看到他將最後一塊靈餅掰碎，混著血水喂給最小的冰嬌，甚至能看到他脖子上掛著的護身符，那是用北溟冰蠶絲繡的，顯然是某位北冥修士所贈
冰蛟王猛地閉上眼，巨大的龍角上凝結出細小的冰珠
他想起三日前巡視冰原時，卻實在一處冰洞裡發現了五隻被溫暖靈力包裹的幼崽，當時隻當是族人的遺澤，此刻才明白那陌生的靈力來自何處
“是我……孟浪了。”冰蛟王睜開眼時，龍瞳裡的戾氣已散了大半
他朝著東華天域的方向深深一擊，龍爪在雲階上叩出清脆的聲響，“北冥天域，謝過東華修士的護佑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