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說李煜和洪正國,因天書瑤光二星沒有真正地彙合,界門沒有真得打開,隻好返回天主殿,這也更讓他們的內心受到自己的譴責
他們踏上了返回的路,往大殿趕
李煜在混沌中漂浮,意識像被泡在溫水裡,不冷不熱,隻有一種奇異的失重感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神力在快速流逝,像指尖的沙,抓不住,留不下
丹田處空蕩蕩的一片,連最本源的靈力都所剩無幾,隻剩下界心珠殘留的一絲微光,像寒夜裡的一點星火
腦海中閃過無數的畫麵,天主殿台階前的照影蘭開了又謝,斷塵崖邊的血,染紅了半邊天
畢彩雲鬢邊的銀簪,在月光下泛著柔光,洪振國眉骨間的疤痕在陽光下,格外清晰,最後定格的是,光門關閉前,那個被黑霧吞沒的背影
“洪振國……”她喃喃自語,眼淚不受控製的滑落在混沌中,化作一顆冰晶,“你說過……要一起看的……”
李煜的意識徹底模糊了,混沌中,兩顆微弱的光點在黑暗裡慢慢靠近,輕輕碰了一下,然後沉入無邊的寂靜
但這碰撞的兩點,並不是天樞和搖光二星的交彙,打開的也隻是虛幻的界門
洪正國和李煜再次回到天主殿,天主殿的銅鶴香爐裡,最後一縷凝神香終於燃儘
李煜指尖撚著半截香灰,望著殿外沉沉的暮色。自玄冰原歸來已過三日,北境的魔氣雖被鎮圓鼎暫時鎖住,可彌漫在九天的恐慌卻像受潮的黴斑,悄無聲息地蔓延
“西境又傳來消息,噬心魔開始作祟了。”洪振國推門而入,玄色披風上還沾著西境的風沙
他將一卷染血的卷宗,拍在禦案上,封皮《西境異聞錄》五個字被血漬暈染,像朵開敗的紅罌粟,“這次不是偷小孩的魂魄,是……啃食修士的靈根。”
李煜翻開卷宗,裡麵的畫像觸目驚心,一個修士倒在血泊中,丹田處破開一個碗大的血洞,靈根被生生地挖走,傷口邊緣殘留著細密的齒痕,那是噬心魔獨有的噬魂齒留下的印記
可更讓她心驚的是,畫像角落裡,修士散落的本命玉佩上,刻著與界噬混沌氣同源的灰紋
“是界噬的餘孽。”李煜指尖劃過畫像,指甲幾乎要掐進紙裡,它沒被完全消滅,殘魂附在了蝕心魔身上
洪振國抓起案上的冷茶,灌了一大口。茶水順著嘴角淌到脖頸,混著未乾的血漬在鎖骨處形成小小的水窪
“不止西境!”他扯開被靈根職業腐蝕的袖口,露出兩小臂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傷口正在泛著灰黑
“南溟洲的漁民說,最近夜裡總看到海底有發光的影子,打上來的魚肚裡全是這些灰渣。”
他攤開手心,幾粒灰黑色的粉末躺在掌心,散發著若有若無的腥氣,那是從魚腹裡掏出來的,與玄冰原的混沌氣味道一模一樣
李煜突然起身,天主殿的梁柱在她轉身時發出輕微的嗡鳴
她走到殿外,望著南溟洲的方向,那裡的天際線正泛著詭異的暗綠色,像一塊被黑墨染過的翡翠
“它在擴散!”她低聲道,聲音裡帶著寒意“界噬的殘魂在借各種邪祟的軀體遊走,汙染九天的靈脈。”
就像一棵樹,從根須開始腐爛,等到枝葉枯萎時,樹乾早已空了心
洪振國走到她身邊,兩人並肩望著暮色中的九天
遠處的浮空島上,巡界兵舉著燃燒的骨牌在巡邏,骨牌的光芒在魔氣中忽明忽暗,像瀕死的螢火蟲
有孩童的哭聲順著微風飄過來,細細碎碎的,像一根線,勒得人心頭發緊
“畢老師那邊,還沒有消息嗎?”洪振國的聲音有些乾澀,自從三日前畢彩雲進入鎮元鼎的陣眼,就再也沒有傳出音信
“隻有瑤池的仙娥說,鼎身的光芒越來越暗,像是快要燃儘的燭火。”
李煜搖搖頭,袖中的傳訊符始終是涼的,她知道鎮元鼎的陣眼正在被魔氣侵蝕,畢彩雲每多撐一分,就要損耗一分神魂
可他們現在能做的隻有眼睜睜的看著,像當年在斷塵崖,看著戰友一個個倒下,卻抓不住任何東西
“禁術……必須再試一次。”洪振國突然開口,目光灼灼地盯著李煜,“界心珠雖然受損,但還有一絲本源在,雙星真正交彙還有幾天,我們可借星力催動,一定能打開界門。”
李煜猛地轉頭看他,月光恰好落在洪振國眉骨的那道疤痕,那道陳舊的傷痕印得格外清晰,“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她的聲音有些發顫,界心珠一旦徹底碎裂,碎星淵的魔核就會破封。到時候……”
“到時候我們已經在平行界域了。”洪振國打斷她,語氣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堅定
“留在這裡就是等死,九天的靈脈正在被汙染,修士的靈力越來越弱,百姓的祈願裡,全是恐懼,這樣的九天守著還有意義嗎?”
李煜被問住了,他想起今日批閱的卷宗,有修士為了爭奪最後一塊未被汙染的林田,殺了同門;有凡人村落,因為恐懼,將生病的孩子扔進冰原獻祭;甚至連溫順的靈鳥都開始啄食同類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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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這不是她和洪振國想要守護的九天
然而,畢老師曾經的教導,“守護好九天萬界!”她一直掛在心中
“可是平行界域……”李煜望著他掌心的灰渣,反問洪振國,“我們連那裡是否安全都知道嗎?玄真子的記憶裡,界靈反噬的畫麵……”
“那是上古。”洪振國抓住她的手腕,手心的溫度燙得驚人,現在的我們有戒心珠的本源,有鎮魂陣的星圖,還有彼此……”
他頓了頓,聲音放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
“當年在斷塵崖,我們不也是什麼都沒有嗎?隻有兩把快斷的兵器和一顆不想死的心。”
“斷塵崖”
這三個字像一道暖流,瞬間淌過李煜冰封的心
她想起那個雪夜,她和洪振國背靠背坐在屍堆裡,彼此的血混在一起,凍成了冰,卻還是笑著說,“等打贏了,就去凡間吃糖葫蘆。”
那時的他們一無所有,卻敢對抗千軍萬馬
“你想好了?”李煜問,指尖的灰渣被他捏成了粉末
“想好了。”洪振國的笑容在月光下格外明亮,像少年一樣帶著一點傻氣,卻讓人安心
“等到雙星交彙那晚,在玄冰原的冰魄泉,無論發生什麼,一起走!”
李煜看著他,突然笑了。那是連日來她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笑容,像冰雪初融,帶著點羞澀,卻很真誠。“好!”她說,“一起走!”
夜風突然變得溫柔,卷著天主殿街前的落英,拂過兩人交握的手
遠處的浮空島上,孩童的哭聲停了,或許是被母親抱進了溫暖的被窩,或許是終於睡著了,做了個沒有魔氣的夢
接下來的幾日,九天表麵上平靜得像一潭死水,暗地裡卻暗流洶湧
李煜和洪振國開始不動聲色地做著準備,他們將天主殿的密庫打開,把能帶走的療傷丹藥、護身符籙都打包收好
又將九天的政務托付給幾位信得過的老臣。由洪振國的爺爺洪長老輔佐,由柳青音主政
他們沒有明說要離開,隻說要去北境閉關,可能需要一些時日
老臣們雖有疑慮,卻也沒有多問,這些年兩位主君並肩作戰,早已贏得了所有人的信任
隻是那位負責看守密庫的老仙官,在他們離開後,望著空蕩蕩的藥架,悄悄抹了把眼淚
他認出那些被帶走的丹藥,全是能吊住神魂的“續命丹”
西境的噬心魔越來越猖獗,洪振國帶兵去清剿了兩次,每次都能斬殺數十隻,卻總感覺像在割韭菜,割了一茬又長一茬
更詭異的是,這些邪祟的智慧,越來越高,會設陷阱,會偽裝,甚至會模仿修士的聲音呼救,引誘他們自投羅網
“他們在學習。”一次激戰過後,洪振國坐在屍堆上,用布擦拭著染血的長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