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說洪振國七歲這一年的元宵節前一天,他和養父洪澤先來雲州城逛集市,就是想用臘肉換點米、布
卻不料在集市上遇到了山賊下山搶劫,山澤頭子黑煞,被七歲的洪振國箍定小腿,動彈不得
這一行為大大地激勵了本打算置若罔聞的拳師趙滄瀾,他不得不出手製止山賊的暴行。黑煞認出這是趙館主,也是聞風喪膽
“趙……趙館主……”黑煞認出了來人,臉都白了
他知道這老頭的厲害,去年有個從外地來的武師不服氣,在武館門口門口叫陣,被趙滄瀾三拳兩腳就打趴了
從此再沒人敢在雲州城的地界上招惹“鎮遠武館”,他腳下的青石板縫裡還殘留著昨夜的積雪,此刻被他踩得咯吱作響,倒像是在為他的恐懼伴奏
“滾!”趙滄瀾吐出一個字,手裡的鐵球“哢嚓”撞在一起,火星都濺了出來,落在地上的雪沫裡,瞬間熄滅
黑煞如蒙大赦,連掉在地上的鋼刀都顧不上撿,帶著幾個手下屁滾尿流地跑了
那瘦高個跑點錢時候還沒忘了撈起地上的銀鐲子,被趙滄瀾眼一瞪,嚇得趕緊扔
銀鐲子在地上滾了幾圈,撞在貨攤的木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最後停在那攤米酒旁,反射出破碎的光
他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留下一串雜亂的腳印,在結著薄冰的地麵上歪歪扭扭的延伸開去
人群裡爆發出雷鳴般的喝彩,賣布的老太太拄著拐杖走過來,拐杖頭在青石板上敲出“篤篤”的聲響
她顫巍巍的摸了摸洪振國的頭,從布包裡掏之塊麥芽糖塞給他。“好孩子,真是個好孩子。”那麥芽糖還沾著點布屑
洪振國接過來塞進嘴裡,甜絲絲的味道漫開來,他卻還直勾勾的看著趙滄瀾,小眼睛裡滿是好奇,像在打量一件新奇的玩具
趙滄瀾走到洪振國麵前,蹲下身仔細打量著他
這孩子眉骨很高,眼睛像浸在水裡的黑石子,雖然穿著破舊的棉襖,脊梁卻挺得筆直
他身後的貨攤上,被撞翻的布匹散落一地,紅的,綠的,藍的,在風裡輕輕飄動,倒像是給這孩子鋪了一層五彩的背景
他伸手想摸摸孩子的胳膊,洪振國卻往後縮了縮,警惕地看著他,剛才山賊的拳頭還在眼前晃動,他袖口磨破的地方,露出一截細瘦的手腕,卻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結實
“彆怕,我不是壞人。”趙滄瀾笑了,眼角的皺紋堆起來,倒顯得和善了一些
他抓起洪振國的小手,隻覺得那手掌雖小,指節卻比同齡孩子粗壯得得多,掌心還磨出了一層薄繭,想必是常幫養父乾活
指尖觸到孩子背上凍裂的小口,粗糙的感觸像砂紙劃過心間,讓他的心裡微微一動
“剛才你抱住那漢子的腿用了多少力氣?”趙滄瀾問道,語氣裡帶著不易察覺的激動
他身後的老槐樹枝丫輕輕晃動,投下斑駁的光影,落在他和洪振國身上,忽明忽暗,倒像是在為這場對話增添幾分神秘
洪振國眨巴眨巴著眼睛,嘴裡的麥芽糖粘住了舌頭,含糊不清地說:“不知道,就覺得他該放開那個奶奶。”
他說話時嘴角沾著點糖渣,在陽光下亮晶晶的,像沾了顆碎鑽
趙滄瀾聞言,心裡更是一動,尋常的孩子見了山賊,早嚇得魂飛魄散
這孩子不僅不怕,還能憑著一股正氣衝上去,光這份膽氣就已經勝過許多練武的材料了
更難得的是,那股子蠻力看似隨意,實則暗合了內家拳裡的“寸勁”,隻是孩子自己渾然不覺罷了
他抬頭望了望天空,正月的太陽已經升高了一些,驅散了些許寒意,幾隻鴿子從遠處飛過,翅膀劃過湛藍的天幕,留下淡淡的痕跡
他站起身,看向剛擠過來的洪澤先,抱拳道,“這位老哥,在下趙滄瀾,你家這孩子可是塊練武的奇料啊!”
他說話時,手裡的鐵球還在輕輕轉動,發出輕微的碰撞聲,與周圍重新響起的叫賣聲、吆喝聲交織在一起,倒也和諧
洪澤先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緩過神來,手還在抖,“趙館主,您,您說啥?”
他是個老實巴交的鐵匠,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把兒子養大,能平平安安的打些鐵器賣了,哪敢想什麼練武的事
他身上的粗布衣服沾了不少的塵土,頭發也被剛才慌亂攪得亂糟糟的,幾縷發絲垂在額前,沾著點白霜
“我說你家這孩子天生神力,筋骨更是萬裡挑一。”趙滄瀾的目光又落回洪振國身上,像是在看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
“若能加以調教,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
他腳下的青石板被無數人踩過,磨得光滑發亮,倒映出他和洪振國的身影,一高一矮,倒也相映成趣
周圍的看客也七嘴八舌的附和起來,賣酒的掌櫃擦著壇子說:“可不是嘛,剛才那黑煞多狠啊,愣是被這娃箍得動不了。”
他手裡的壇子還沾著些酒漬,在陽光下泛著濕漉漉的光
梳油頭的掌櫃也點頭,“趙館主都這麼說了,這孩子肯定是個小英雄。”他頭上的發油,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與他嘴角的笑容一樣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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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振國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隻是覺得趙滄瀾看他的眼神很溫和,不像剛才那些山賊那麼嚇人
他把手裡剩下的半塊麥芽糖遞過去,奶聲奶氣地說:“爺爺,給你吃。”那麥芽糖已經被他的小手捂得軟了些,邊緣有些融化,沾了點他手心的汗漬
趙滄瀾哈哈大笑,接過糖塊卻沒吃,揣進了懷裡,“好孩子,這糖爺爺先替你保存著。”
他心裡已經有了計較,這孩子他收定了,但他也知道強扭的瓜不甜,得先先讓孩子和他爹緩過勁來,再慢慢商議
他轉身看了看被山賊攪亂的集市,幾個攤主正忙著收拾殘局,把散落的貨物重新擺好,吆喝聲,也漸漸恢複了往日的熱鬨,仿佛剛才的驚險從未發生過
洪澤先拉著洪振國的手,一個勁地給趙滄瀾作揖,“多謝趙館主救命之恩,多謝!”
他看著兒子額頭上的汗,又想起剛才那把閃著寒光的鋼刀,後怕得直拍胸口,怕得棉襖上的灰塵簌簌往下掉
“舉手之勞而已。”趙滄瀾擺擺手,從懷裡掏出個小瓷瓶,遞給洪澤先,“這是我武館的藥膏,孩子剛才許是抻著了,回去給他擦擦。”
那瓷瓶是普通的粗瓷瓶,身上還沾著點藥渣,卻透著一股淡淡的草藥香
他頓了頓,又道:“過幾日我去府上拜訪,咱們再細說。”
洪澤先連忙應著,拉著洪振國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