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為了修複青銅令牌,大家遵照洪振國的指令,分彆奔赴各自要去的地方
當唐蓮芝的粗布鞋底碾過最後一片帶刺的荊棘,玄通古廟的斷壁殘垣終於在荒草掩映中完全展露
坍塌的西牆露出半截腐朽的梁柱,梁上掛著的蛛網,蒙著厚厚的塵土,風一吹便簌簌落下
東牆根堆著一堆玻璃的瓦礫,瓦縫裡長出的野草都帶著幾分蔫蔫的灰綠色,唯有廟門前那棵鳳凰木像一柄撐開的巨傘,硬生生的在這死氣中撐起一片生機,樹乾粗得需兩人伸臂相圍
樹皮溝壑縱橫,像老人皸裂的手掌,枝丫如虯龍般向天空伸展,羽狀複葉層層疊疊
隻是本該鮮紅似火的葉片邊緣,卻泛著詭異的墨色,連落在地上的殘葉,都散發著淡淡的腥氣,踩上去黏膩的像是沾了血
“就是這棵。”唐蓮芝放下背上鼓囊囊的布包,蹲下身翻找工具時,發現稍粘著的草籽簌簌落在地上
“汁液藏在樹乾中,上部的活紋裡得用我爹傳下來的青銅鑿子。輕鑿,力道重了,傷了樹心,枝葉就會變渾濁。”
她說話時,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布包上縫補的布丁,那是洪振國小時候幫他補的,針腳歪歪扭扭,卻比任何花紋都讓他安心。”
李煜站在她身後,右手緊緊攥著那柄洪澤先特意為她削的桃木劍,劍身長不足兩尺,木質帶著淡淡的清香,劍身上用朱砂畫著簡單的“驅邪”二字,經過一路摩挲,字跡已經有些模糊
她曾是俯瞰九天的主,如今不僅沒有了翻江倒海的神力,連感知邪祟的靈覺都弱得可憐,隻覺周遭的空氣冷得刺骨,像是有無數冰冷的手指在順著後頸往衣服裡鑽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懷中的半塊青銅令牌,令牌邊緣的裂痕烙得手心發疼,滲出的黑色氣體讓她胸口一陣發悶
“小心!”唐蓮芝猛然回頭,一把將李煜拽到自己身後,她的手很涼,卻異常有力,指甲因為用力而深深陷進了李煜的胳膊
幾乎就在同一個時間,古廟那兩扇腐朽得隻剩框架的朱漆木門,突然“吱呀”一聲,以一種極其緩慢而又詭異的姿態向內敞開
一股黑風從廟內噴湧而出,像是從地獄深處吹來的寒風,裹挾著細碎的哭嚎聲
有孩童的啜泣,有老婦的哀鳴,還有男子的怒吼,混雜在一起,聽得人頭皮發麻
黑風所過之處,地麵的荒草瞬間枯黃,倒伏,連旁邊的石塊都凝結出了一層薄薄的白霜,空氣中彌散開一股濃重的腐朽味,像是陳年的墳土
“是積年的怨氣聚成的邪風!”唐蓮芝的身影帶著一絲顫抖,卻依舊強作鎮定
她迅速從布包裡摸出三張黃符,符紙上用朱砂畫的歪扭的符文,邊緣已經有些磨損,那是他早逝的父親留下的
據說當年他老爹就是靠這符紙從山精手裡救過洪澤先的命
他將兩張符紙塞進李煜手裡,自己捏著一張貼在胸前,又彎腰從地上撿起3塊鵝蛋大的青石,指尖用力,石塊如流星般射向黑風核心
“砰!砰!砰!”三聲悶響,石塊撞向黑風的瞬間,就像投入墨汁裡的石子,連一點漣漪都沒有激起,便被瞬間攪成了粉碎
黑風愈發狂暴,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從中伸出樹枝,枯樹的黑爪,指甲泛著青黑色的光澤,指縫裡還沾著細碎的毛發,直抓李煜懷中的青銅令牌
這邪祟竟然察覺到了令牌上殘存的天界靈氣,想要將其汙染,徹底斷絕修補的可能
李煜咬著牙,將桃木劍橫在胸前,按照洪澤先教他的口訣,口中低喝,“天地正氣,驅邪避殺。”
她雖沒了靈力,卻憑著殘存的神魂意念,拚命催動劍身上的符文。桃木劍微微發燙,散發出一絲微弱的木香
這股香氣讓她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她深吸了一口氣,踏前一步,揮劍斬向最前麵的一隻黑爪
“滋啦!”桃木劍與黑爪相觸,發出一陣像滾燙的烙鐵烙在肥肉上的聲響,黑爪瞬間消融成一縷黑氣
黑風中傳來一陣淒厲的尖嘯,像是被燙到的野獸,但這聲尖嘯像是信號,更多的黑爪從黑風中探出,密密麻麻的,像是一片黑色的森林,同時夾雜著數道黑色的氣劍,帶著腥臭之氣直逼兩人麵門
“用符,快用火折子!”唐蓮芝大喊著,將懷中剩下的幾張黃符儘數拋出,又從布包裡摸出一把曬乾的艾草,這是她出門前特意在鐵匠鋪後院牆拿的,據說艾草的陽氣能克製陰邪
她將艾草撒向空中,又摸出火折子,用力吹了幾下,火星子“噗”的一下冒了出來
李煜心領神會,連忙將手中的黃符貼在桃木劍上,伸手接過火折子,將艾草點燃
“呼”地一聲,金色的火苗借著風勢瞬間撲向黑風。黑風果然怕火,像是遇到水的熱油,瞬間向後退,縮了幾分,旋轉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就是現在!”唐蓮芝眼中閃過一絲狠勁,她猛地縱身躍起,踩著一塊凸起的石塊跳到半空,腰間的月牙匕首“刷”地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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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光一閃,直刺黑風最濃鬱,旋轉最快的地方,那裡是怨氣凝聚的核心,也是邪風的命門
匕首刺入的瞬間,黑風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哀嚎,像是被撕裂的綢緞般劇烈翻滾起來,黑色的氣浪四處飛濺
李煜趁機揮劍上前,將貼了黃符的桃木劍狠狠劈向黑風,金色的火苗順著劍身蔓延,燒得黑風“滋滋”作響
“嗷”黑風終於支撐不住,像是泄了氣的皮球,瞬間收縮成一縷黑煙消散在空氣中,隻留下一枚鏽蝕的銅鈴落在地上
“叮鈴”一聲,在寂靜的荒地裡顯得格外刺耳。銅鈴上刻著“玄通廟祝”四個字,邊緣還掛著半截腐爛的紅繩,顯然是當年廟祝時,使用過的遺物
李煜和唐蓮芝兩人也“撲通”一聲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李煜的後背已經完全被冷汗浸透,貼在身上,粘漬難耐,手臂因為揮劍太過用力而微微發抖
她轉頭看向唐蓮芝,發現她的左臂上有一道長長的血痕,傷口處的皮膚已經開始泛黑,顯然是被黑風裡的氣劍擦到的,中了屍毒
“阿姨,您受傷了?”李煜連忙爬過去,想要查看一下她的傷口
唐蓮芝卻擺了擺手,毫不在意地從布包裡摸出一株帶著露水的蒲公英,還有一小塊嚼碎的草藥,那是洪澤先特意為她準備的解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