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莞彆的都不怕,隻擔心幻境,擔心遊戲利用她唯一不願麵對的事情來拿捏她。
上輩子是這樣,這輩子還是這樣。
於是,麵對眼前的種種幻象,她隻抱元守一,在幻象中感受貪愛無明的意義。
漸漸地,她覺得自己的意識再度一分為二。
一個沉淪在煉心台升起的幻象中,自責地行走在父母去世時、姥姥去世時、邵文君背叛自己時;另一個則冷眼旁觀這一切,絲毫不被其影響。
甚至於,開始有第三個意識生出。
這個意識冷靜地審判著沉淪恨海情天的自己,也審判著那個冷眼旁觀的自己。
比起痛哭流涕的那個,看起來更冷靜和體麵的那個自己,才更接近一個捏造的產物。
聶莞非常清楚,她是個非常非常貪婪的人,她什麼也不想失去,爸爸媽媽是她最不想失去的,姥姥是她不想失去的,哪怕邵文君,也是她不想失去的。
然而卻都失去了。
每一次失去,她的心臟都會被撕扯開來,都會感受到生理性的痛楚。
她怎麼會不哭呢?
她是個連跟著媽媽去給姥爺上墳,望著素未謀麵的老人的照片都要默默流淚的人。
她應該哭的。
現在不哭,是因為記得媽媽的話,媽媽說希望她從今往後一生無憂無慮,隻有微笑。
也是因為在記憶蒙昧不清的時候,已經哭得夠多。
哭到嘶啞嘔吐,哭到恨不得徹底死去來逃避這一切。
但是如果連死都不行,連自殺的嘗試都被拿來把玩,那她當然會冷靜下來的。
更何況,她還得到了一個npc的幫忙,徹底將那些容易引發眼淚的波動給摘了出去。
於是,她就變成了這麼個人。
感情就像流水,斬不斷。
隻要有記憶這個源頭在,即便冰封截流,也會有新的感情產生。
但是有這冰封,又足以讓她在原有的感情之外獨立出一個新的人格。
也許不能算是兩個人格,而是她的一體兩麵。
長久以來,聶莞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體兩麵的存在。
但現在,在煉心台和貪愛無明神諭的幫忙下,她像揀豆子一樣,把自己的感性和理性一點點分撥開來,最終凝聚成這兩個自己。
審視的過程,像是重新認識自己。時時泛起一種撕裂感和恍惚感,讓聶莞懷疑究竟哪一個才是自己的本體。
但最終,卻是記憶中的一句話,讓她重新安靜下來,三位一體,重新合攏。
那是初二下學期,她和班上一個男生起衝突,老師把媽媽叫到學校,告訴她說:“你女兒直接把圓規紮到人家手背裡了,你看怎麼解決吧!”
媽媽看向站在辦公室後麵垂頭不語的她,問是怎麼回事。
她說那個男生總是在跑操時戳她的後腰,還偷偷把廢紙團塞到她書桌裡。她不想搭理那個人,他就惱羞成怒,上來用手抵著她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