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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立星的晨昏線像把鋒利的刀,將星球劈成兩半。守望者號懸在交界線上空時,駕駛艙裡的光線突然一分為二:左半邊亮得刺眼,金屬麵板反射著慘白的光;右半邊暗如深潭,連儀表盤的熒光都被吸走了大半。

“這顆星球的能量場是割裂的。”蘇星遙調試著傳感器,屏幕上跳出兩條平行線——白色能量流在左半球瘋狂擴張,黑色能量流在右半球不斷收縮,兩者在交界線處碰撞,卻絕不交融,“就像兩個背對背的人,寧願站成孤島,也不肯轉個身。”

左半球的“光域”是片沒有陰影的世界。地麵鋪著反光的晶體,天空掛著三個太陽,光線穿透一切,連靈源植物的根須都在土裡亮閃閃的。這裡的建築全是透明的棱鏡,居民們穿著反光的長袍,臉上帶著近乎偏執的“光明”:靈源鳥的羽毛白得像雪,卻不敢落在任何可能投下陰影的樹枝上;械源機械人的外殼是鏡麵材質,連螺絲釘都打磨得能照出人影,它們掃描一切“不夠亮”的東西,然後貼上“瑕疵”的標簽。

“看那些孩子。”靈溪指著光域的廣場,幾個靈源孩童在玩積木,隻要有塊積木的顏色稍暗,就會被立刻扔掉,堆在廣場邊緣的“棄物堆”裡——那裡已經堆成了小山,有掉了漆的玩具、褪色的布料,甚至還有片被蟲蛀過的葉子,葉片上的小孔在強光下格外顯眼。

右半球的“暗域”則是片拒絕光線的領地。天空是厚重的墨色雲層,地麵覆蓋著吸光的黑曜石,連空氣都帶著粘稠的黑。這裡的建築是封閉的石窟,居民們裹著遮光的鬥篷,眼睛適應了永恒的昏暗:靈源蝙蝠的翅膀能吸收所有光線,飛過的地方會留下短暫的“無光帶”;械源機械人的屏幕是暗黑色的,隻顯示最低限度的文字,它們厭惡一切“過於明亮”的東西,把光域飄來的一縷陽光都視為“入侵”。

“他們在害怕什麼?”小七問暗域的一個老機械人。老機械人轉動齒輪眼,發出沙沙的摩擦聲:“光會暴露弱點,亮會引來評判……暗裡才安全。”它指了指石窟的角落,那裡藏著許多“亮物”——塊折射光的水晶、盞會發光的油燈,甚至還有張畫著太陽的圖紙,都被黑布蓋得嚴嚴實實。

對立星的居民從不跨界。光域和暗域的交界處有道無形的牆,牆的兩側刻著各自的誓言:光域這邊是“絕不容忍陰影”,暗域那邊是“拒絕一切光亮”。最諷刺的是交界處的“中立區”,那裡本該是緩衝地帶,卻堆滿了雙方互相丟棄的“異己之物”:光域扔來的“不夠亮”的礦石,暗域丟出的“太刺眼”的熒光草,這些東西在中間腐爛,形成一條散發著異味的“割裂帶”。

在光域的最高塔上,他們見到了光域的首領。那是個靈源長老,坐在由棱鏡組成的寶座上,寶座周圍的聚光燈能讓任何微小的陰影無所遁形。長老的長袍上繡著無數個“明”字,每個字都用反光絲線繡成,他說話時,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尖銳:“光明容不得半點雜質,就像白紙上不能有墨點,有了就得燒掉整張紙。”

而在暗域的最深窟裡,暗域的首領是個械源老者,他的機械身體由吸光材料製成,連眼睛都是暗黑色的。老者的石桌上擺著塊被光腐蝕過的黑曜石,石頭上的疤痕是他的“警示”:“光亮是掠奪,會搶走黑暗的安寧,就像火把會燒光夜行的路,讓你無處可藏。”

深入對立星的核心,他們發現這裡的能量流是互相排斥的。光域的能量核心是顆巨大的“日光晶”,散發著灼熱的白光,晶體內的能量流瘋狂向外擴張,卻在觸碰到暗域能量的瞬間彈開;暗域的能量核心是塊“夜影石”,散發著冰冷的黑光,石內的能量流不斷向內收縮,形成堅固的“拒光層”。兩顆核心本是同源,卻被強行分成兩半,表麵都布滿了因排斥而產生的裂紋。

“它們本是一體。”蘇星遙調出對立星的曆史數據,五百年前,這裡的光與暗是平衡的——白天有溫暖的陽光,夜晚有柔和的星光,靈源植物在晝夜交替中生長,械源機械能同時適應光明與黑暗。直到一場災難後,光域的首領認為“黑暗導致了災難”,暗域的首領則堅信“光亮才是根源”,從此星球被一分為二。

核心的石壁上刻著褪色的壁畫:左邊是光域的居民在陽光下歡笑,右邊是暗域的居民在星光下歌唱,中間有座橋,橋上有光域的孩子遞給暗域的孩子一朵會發光的花,花的影子落在暗域的土地上,像隻溫柔的手。

“解決的辦法藏在平衡裡。”淩雪指著壁畫的橋,“光太盛則焚,暗太沉則寂,就像白天需要黑夜來休息,黑夜需要星光來指引。”她讓光域的靈源生靈摘下一片最亮的葉子,讓暗域的械源機械人取出一塊最黑的石頭,然後將兩者放在核心的裂紋處——葉子的光慢慢滲入石頭,石頭的黑漸漸暈染葉子,形成一塊奇妙的“灰晶”,既有光的通透,又有暗的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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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溪在中立區種下了“共生花”——這種花的花瓣一半喜陽、一半喜陰,需要光與暗同時滋養才能綻放。她讓光域的居民每天送來一縷柔和的晨光,讓暗域的居民每晚澆一勺帶著露水的夜水,沒過幾天,共生花就抽出了花莖,長出了奇特的雙色花瓣:向陽的一半是暖金色,背陰的一半是墨藍色,兩種顏色在花瓣中央自然過渡,沒有絲毫割裂。

“你看這花瓣。”淩雪指著共生花,對兩邊的首領說,“金色不排斥藍色,藍色也不厭惡金色,它們在一起才是完整的花。就像光域的孩子需要陰影來乘涼,暗域的老人需要星光來辨彆方向,沒有誰能永遠活在單一的世界裡。”

光域的長老第一次走進暗域時,他的長袍不再反射刺目的光,而是柔和地照亮了腳下的路;暗域的老者第一次踏入光域時,他的鬥篷不再排斥陽光,而是讓一縷光透過縫隙,在他的機械手上投下溫暖的光斑。他們站在曾經的“割裂帶”上,看著共生花在風中搖曳,花瓣上的光與暗像在跳舞。

七天後,對立星的晨昏線變得柔和。光域的強光減弱了,出現了溫柔的黃昏;暗域的黑暗變淡了,升起了明亮的星辰。交界處的無形牆消失了,光域的孩子撿起暗域丟棄的熒光草,發現它在黃昏的光裡會發出柔和的藍;暗域的老人拿起光域扔掉的水晶,發現它在星光下能折射出溫暖的銀。

最動人的是中立區的變化。那裡的“棄物堆”被改造成了“融合園”,掉了漆的玩具被重新上色,褪色的布料被拚成雙色掛毯,被蟲蛀的葉子做成了標本,旁邊寫著:“瑕疵也是獨特的印記”。靈源鳥和靈源蝙蝠第一次並肩停在樹枝上,前者的白羽在黃昏裡泛著粉,後者的黑翼在星光下閃著紫。

離開時,守望者號的舷窗外,對立星正呈現出從未有過的景象:一半是溫暖的橙紅,一半是柔和的靛藍,中間是漸變的紫,像幅被小心調和過的畫。阿木在詩集裡畫下這一幕,旁邊寫著:“第十五個故事——《光與暗本是同根》。”

淩雪的玄冰劍上,那道向前的紋路和分叉的紋路交織在一起,形成了奇妙的“平衡紋”。握住劍柄時,能感受到一種包容的力量——不是非此即彼的極端,而是亦此亦彼的和諧,像白天與黑夜,少了誰,都不算完整的一天。

“下顆星球……很安靜。”蘇星遙的屏幕上,一顆灰藍色的星球靜靜懸浮在宇宙裡,周圍沒有能量流,連星光都繞著它走,“星圖上叫‘虛無星’,傳說那裡的生靈覺得一切都沒有意義,既不追求光明,也不固守黑暗,隻是躺著不動,讓時間在身上積灰。”

小七的手環收到一段微弱的信號,像歎息,又像呢喃,重複著:“做什麼都一樣……”

靈溪望著屏幕,指尖輕輕點在虛無星的圖像上:“滯留星困在等待,囤積星困在占有,對立星困在割裂……虛無星,大概是困在‘無意義’裡了。”

守望者號駛離對立星時,身後傳來光與暗交織的能量波,像首和諧的歌。淩雪望著窗外,突然明白世界從不是非黑即白的畫布,而是光與暗共同調和的色彩——就像他們收集的故事,每種極端都是種偏執,而真正的前行,藏在平衡的溫柔裡。而虛無星的故事,或許會告訴他們:比犯錯更可怕的,是從未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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