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夏義也想的明白。
既然是這樣,那就給漢朝人乖乖的做狗吧。
這樣至少,還可以給子孫給後代,留下一個歸義單於的富貴生活和優渥的政治待遇。
有時候,夏義甚至想過,假如不是他首先給漢朝人投降,做了這個歸義單於。
那麼,恐怕無論句犁湖,還是且渠且雕難,都有可能搶著來做這個歸義單於吧?
郅都扭過頭來,看著夏義,滿意的點點頭,然後上前對夏義拜道:“單於深明大義,本將感佩不已……”
“不敢……”夏義連忙回禮說道:“吾本夷狄之軀,生於蠻荒之間,既不明先王之道,也不知中國之大,幸陛下不棄,以為單於,受之以幕南之主,唯願肝腦塗地,為天單於效死而已!”
“善!”郅都微微一笑,有了夏義這個表態,接下來漢軍的任何行動,就都披上了一層合法的外衣。
這件外衣,雖然有沒有,對大局根本沒有影響。
但至少,有了這件外衣,漢軍接下來的所有行動,都可以稱得上是‘代天行道’的正義行動。
在史書之上,更是會成為一個標杆和典範。
“諸君,我們來商議一下,具體的行動方略吧……”郅都挽著夏義的手,將他扶著坐到上首,然後對著諸將說道。
“幕南各部,現在有那幾個部族最為強大?”郅都問道。
在來順德的路上,郅都與他的幕僚和參謀們,討論過無數個方案,最終,得出了一個較為成熟和具體的戰略方案。
這個戰略方案,用八個字可以概括:先除主乾,枝葉自落。
這就好比你要修剪一棵大樹,倘若是一片葉子,一片葉子的去剪,那自然是極為費力,而且愚蠢的做法。
所以,正確的做法,當然是剪除那些粗大的明顯影響美觀的枝乾。
具體到這幕南的問題的處置,就是先不管那些中小部族,先將幕南各部之中的大部族剪除。
大部族們被解決了,剩下的小貓小狗,除了乖乖聽命外,還能有什麼出路呢?
郅都確信,隻要自己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的消滅或者製服了這些幕南各部之中的強者,那麼,幕南問題的解決就指日可待了。
畢竟,人是從眾的,更是膽小的。
在右側的商賈坐席之中,張文站起身來,對著郅都微微一欠身,自我介紹道:“臨邛程鄭氏家臣張文敬拜將軍……”
“久仰大名……”郅都聽到這個名字,立刻就站起身來,對著這張文回禮道:“吾來順德之前,就屢屢聽說過先生的大名了……”
張文之名,或許在政壇上,很少有人聽說過。
但是在漢家高層,尤其是三公九卿之間,此人的大名,可謂是如雷貫耳。
畢竟,三公九卿這一級彆的重臣,都有資格接觸到一些繡衣衛的報告和種種數據。
而這位張文,毫無疑問是繡衣衛的重點監察和監視對象。
這可是一個膽大包天,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無惡不作的真正小人!
他在西南夷掀起了滔天巨浪,因他和他的言論而發生的戰爭數十起,直接或者間接死在他手裡的人,成千上萬,不可累計。
哪怕是繡衣衛的探子,也曾經驚懼的報告說:夫一怒而天下懼,安居則天下平,張儀蘇秦公孫衍也,今之張文,不落蘇秦張儀之後,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采!
這個評價可是了不得!
足以說明此人,簡直就是一個大魔王!
更可怕的是——他沒有借助過漢室的任何力量,隻是靠著狐假虎威和一張嘴巴,就成就了這曠古偉業。
更重要的是——作為執金吾,執掌了天下治安和緝盜重任的大臣,郅都可以接觸到更多情報和消息源。
不止有一個消息源曾經表露:這位看上去是縱橫家的程鄭氏的義子,實則是荀子學派的幕後金主。
而荀子學派是什麼?
哪怕是儒家,也認為他們是一群異類!
包括穀梁和楚詩在內的許多學派,已經公開宣布,開除了荀子學派的儒門身份。
但,這個張文,看上去穿著儒冠,著儒服,一派翩翩君子風度,實則用著縱橫家謀略的商賈,卻悄悄的給荀子學派提供了大量的錢帛資源。
他要做什麼?
或者說他背後的程鄭氏想要做什麼?
這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不過,郅都無力去乾涉,甚至不敢去調查。
因為,程鄭氏背後,就是當今天子,至少也是當朝的天子寵妃,那位程鄭夫人!
確切的說是天子次子,劉思殿下。
誰管的了這種事情?
就不怕未來,劉思忽然異軍突起,成為了儲君,再來找大家夥秋後算賬?
但,這張文來到了幕南,來到了順德後,有關他的情報和他的所作所為,卻不能不被郅都所關注到。
因為,郅都發現,此人很可能是現在,最熟悉幕南形勢和各部虛實的人。
在過去數個月,有無數情報和消息源都指出,此人在順德城裡,在幕南各部,都下了很大功夫去經營,甚至滲透。
順德貿易總額有三成,是通過他和他的朋友的手的。
更有超過七成的軍火貿易,是他和另外一個叫彭由的家夥在壟斷。
他們雖然賣的隻是漢家倉庫裡堆積如山的匈奴軍械和一些淘汰掉的殘次品。
但,就憑他們敢賣,而且敢於這麼大量的出貨。
這就說明,他們至少也是得到了天子的默許乃至於直接指使的人。
當然,他們的業績也是同樣突出。
有情報顯示,僅僅在過去的這個夏天,僅僅是張文名下,就向長城之內輸送了超過兩萬名奴隸,而且俱是是壯年的健康奴隸。
有情報顯示,這些奴隸,似乎全部接受了閹割……
望著這個穿著儒冠,看上去仿佛君子一般的商賈,郅都強忍著內心的不適和惡心,拱手作揖,拜道:“正要請先生為我畫幕南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