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早早起身。
在井邊打了些涼水快速洗漱了下,便坐在院中趁著晨起日頭還沒起來,略有幾絲涼風背誦著口訣。
自從吞下一顆蛟魄珠以後,我能感受到自己的情緒相比從前穩定了許多,腦仁仿佛也多了些許智力,對很多事也不似從前那般愚鈍與懵懂。
我不止一次的思考著,這一路從王府逃出來後發生的一連串事情。這許多事在我腦中反反複複放思索後,便形成了清晰的揣測。
這一路上我攜家仆逃出來,第一個碰上的人是顧星燦,也是他駕車以後我們一路從紅白撞煞的樹林裡來到了泉斛村中。
我第一次生鱗也是同顧星燦在一處,後來被符璽綁架時還是因為顧星燦忽然鬆口,我們才來到了符惕山上。
再後來在山上,是符璽堅持要顧星燦留下替他辦事——現在我猜到了,那時符璽一定是已經得知蕭商羽與堂姐來到了符惕山上。他索性就將顧星燦留下,賣個人情給天罡派。
他在山下挾持顧星燦時說的話,一定是和天罡派有關的。
而顧星燦,他看似一路與我相伴,卻始終灌輸我隻有上青城山才是正途。妖說的全是謊話……
再後來,一切漸漸脫離了正軌。
符璽對權術欲壑難填,無論是在辦案過程中壓製蕭商羽,還是對我的占有欲從而達到控製蕭商羽的目的。
蕭商羽對蛟神的執著,對我蛟身的渴求近乎偏執。
這些紛亂、衝突令我不斷渴求著能逃離符惕山。抱著隻要能離開,便可犧牲一切的心態。
最後卻在唐嬤嬤身死的那日被狠狠擊垮——當至親猝然離世,當前世被虐殺的記憶紛至遝來,我變得徹底癲狂——這雙手,竟義無反顧的割了老張的喉……已然沾滿了鮮血……
曾經一路相伴的同伴,卻在短短兩個月後,互相廝殺、攀扯、猜忌。
這一切都促使了我如今隻想避世在這城隍廟之中——在沒想好如何麵對他們時,隻寄希望能繼續留在此地整理紛繁的思緒。
還有堂姐……
當時剛從幻境中出來,猛然發現原來堂姐居然擁有與我前世一樣的模樣、一樣的名字,我失控了。
然而這段時間我又細細想來,她根本無法選擇她的肉身,同樣的,她也無法選擇姓名。
我又何必把自己的一股腦怨氣發泄在她的身上,堂姐亦是無辜的。
冷靜下來以後,我又不時陷入愧疚與自責中,念及往昔與堂姐相處的種種,更直覺得無法麵對她。
如今符惕山上當初被綁上山的隻剩我與司琴兩人相伴,我必須變得強大起來,才能保護住司琴、才能避免成為墮妖、才能洗脫我身上的汙名……
拋開這紛亂的思緒,我靜了靜心神,在心中默念起口訣:吞則蓄,蓄則伸,伸則下,下則定……”
當靈氣溢出,在我周身循環開始——腰間那行氣銘又一次發出風鈴鳴響時——我反手,指向擺在院中井口處的洗漱器具,將靈氣注入其中。
那洗漱器具與濕巾竟無風自動,紛紛擺放在托盤之中,而那托盤騰空飄去了我的小屋中。
我嗅到到這番動作的氣息,擦了擦額頭沁出的汗水,露出滿意的微笑,我終於可以操控這些小物了。
雖然對掃帚的把控還不行,但相信假以時日、勤加練習。一定能操控得當。
於是便開心的前往城隍廟入口處等待洛城的身影。
硯雲蹲在屋簷上,神情嚴肅萬分,口中喃喃自語:“僅有一魂,如此短暫的時間已能修的如此靈氣,若是集齊了三魂七魄……不行,必須儘快告訴主人,此處恐怕不日將突生變故!”
天空中瞬間多了一隻巨大青鸞,展翅衝向天穹,在雲層中展開一條朝霞。
引得附近剛晨起的百姓紛紛跪地高呼:“是鳳凰!是祥瑞鳳凰!”
洛城亦是早早來到了城隍廟中,與吳大娘交代了我們今日需外出探訪采辦一事,便與我一同換了一身尋常漢家女子的裝扮。
我們各挎著一個竹籃,便立刻頂著還不猛烈的日頭出門去。
這城隍廟位處符惕山腳下,挨著京師順天府邊上。
洛城所轄乃順天府、太原府與西安府北方一帶,而那喚千初的土地神則負責杭州府、安慶府與台州府一帶的南方。
現下我們便是要去千初的土地廟中尋到她,再一塊兒去那陰狀上的地址走訪一番。
這剛踏出城隍廟,我便嗅到了一陣臭味兒,那氣味臭的讓我有點反胃,又有些發自內心的恐懼。
我便拉了拉洛城的衣袖,低聲道:“洛城姐姐,這是什麼味兒?”
洛城平靜的開口道:“如今世道戰亂紛紛,末世樣子初現。城隍廟中以前從未有過如此這般的香火鼎盛,全因老百姓已過不下去日子了,才要來求神拜佛求得些許寧靜罷。”
“誠如那殷秀才說的那般,這外頭到處紛爭四起,不止被軍閥割據、天理教荼毒……更早已到了人吃人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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