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什麼東西!就差明著要了。五百貫啊!這一趟出來,黃躍能得多少好處啊!比我們經營雲盛堂來得快!”李知行一邊罵罵咧咧數落黃躍的貪財,一邊手捧詔書重新讀了一遍自己的任命。
“李兄,不必生氣,多少年了,這套東西哪會改掉?你不給人家錢,回去就會搬弄是非,算了,全當做善事!”
穆有粱也有些不痛快,陰著臉說道:“五百貫能乾多少事啊!文縣令也是,怎麼和黃躍沆瀣一氣明著索賄。”
孔盛東悠然說道:“文縣令現在是雲州長史,不巴結著黃躍,自己的官職也保不住,他沒有根基,所以才被迫這樣。穆兄,我們和文長史公事多年,依我看,他隻是身在其中沒有辦法。”
穆有粱神情稍微轉好一些說道:“皇帝身邊的人這個樣子,我看我們的新皇帝還不知道什麼樣子呢!”
“穆兄前兩天還在告誡我和李兄說話謹慎,怎麼今日的怨氣這麼重?當縣伯不滿意?”
“我才不在乎什麼縣伯爵位呢!我是擔心換湯不換藥,晉王披了張大唐的外皮,繼續走大唐隕落的老路。這才幾天啊,官員們彆的沒變,官架子全支愣了起來,胃口也越來越大。虧他們還知道幽州百姓沒糧食吃,半城人快餓死!”
孔盛東勸解了穆有粱兩句,正要換下自己的衣甲,安仁捧進來一封信稟告道:“李嗣源大人派人送來了信。”
屋內幾人因為已經有大概兩三個月沒有接到李嗣源的信,加之晉王稱帝連帶引起好多的事情,都靠上來想看看李嗣源的信裡有什麼說法。
孔盛東先自己默讀了一遍信,之後略帶疑惑的和穆、李二人說道:“李嗣源大人的這封信很奇怪,李大人說以後有什麼消息會派人專門和我們說,也命我們日後的聯係采用這種方式,不得在信件中提及朝內的事情。兩位,你們說李嗣本大人是不是擔心我們和他的聯絡會引起彆人的猜忌?”
李知行思考片刻說道:“這個其實好理解,李嗣源大人是手握重兵的將領,在晉王一係中資曆又深,原來晉王依靠戰將打天下,對手下的武將管束不嚴,如今晉王稱帝,國家依靠文官治理,武將隻是負責鎮守邊疆,朝內自然重文輕武,對武將們的約束肯定比以往緊一些,加上近幾年晉王手下多名將領連續叛亂,晉王好不容易當了皇帝,最怕出現手握重兵的將軍們有異心,和地方各營人馬關係走得近,所以李嗣源大人才會謹慎一些。”
“李兄分析得好!我還擔心李嗣源大人有其他的想法,故意疏遠我們呢。”
“不會,李嗣源大人對雙寧營向來青睞。我聽玉輪回來私下說,李嗣源大人剛剛調任橫海節度使,正在魯地和梁軍作戰,配合皇上消滅梁軍的有生力量,這個時候皇上正需要李嗣源大人出力,即使疑心再重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對李嗣源這樣的重臣下手,我覺得李嗣源大人隻是在防患未然,避免將來被抓到把柄,上演兔死狗烹的結局。”
穆有粱說道:“照李兄的分析,李嗣源大人還真不是一般的武夫,竟然能想得如此長遠!”
“混到這個份上的大將,哪有一個是白給的?我覺得李兄的分心很有道理。”
“那為什麼李嗣源大人在信裡還要我們雲盛堂和官家衙門減少生意往來?這是什麼道理?”
穆有粱問出了幾人的第二個疑惑。
孔盛東撓了幾下頭發答道:“這個我倒是能隱隱想明白。我覺得李大人是在暗示我們新朝未穩,各級官員和州城刺史的人選還在調整之中,尤其軍隊的隸屬關係,還沒有理順,所以減少和官家的生意往來,可以避免生意陷入困局,同時在官員的來回調動中保持中立。當年李嗣源大人在代州時,他很放心地給我們生意,就是覺得在代州由他托底,生意不會差,關鍵還穩定。兩位你們也知道,自從李建及大人擔任代州刺史,雲盛堂代州分號的生意明顯下降,其根本原因正是因為代州主官變換,雲盛堂和李建及大人在軍需采購方麵的信任度還不牢固,所以才會影響到出貨量。李建及大人已經算是李嗣源大人幫我們打過招呼的地方官員,進展還這樣不順利,如果換做其他存心找我們麻煩的地方主政官員,那生意還真沒法做。”
聽完孔盛東這番話,連穆有粱也大致明白了其中的含義,頷首同意孔盛東的說法。
李知行說道:“可惜啊!如今幽州糧食奇缺,如果我們從雲州運糧過去,肯定能掙一大筆。李嗣源大人這封信一來,這樁生意看來想也彆想。”
“幽州真不能去。李兄,幽州城萬一再次丟失,我們的錢、糧沒了不要緊,甚至可能連去的人都會回不來。如今因為幽州缺糧,河東軍和梁軍在河南、魯地接連發生對戰搶糧,連澤州、潞州都因為征糧引起了叛亂,這個時候我們還是謹慎些好。哎......隻是可憐幽州的百姓,不知道又要餓死多少人!”“潞州的郭威也不知道什麼情形,這孩子又半年沒給我來信了!”
孔盛東說完,屋內幾人的腦海裡都想象著幽州的艱難景象,不由都沒了說話聲音。
半晌過後,穆有粱又問道:“李嗣源大人在信中還建議我們主動裁撤合並雲宣營,這是為什麼?”
孔盛東答道:“樹大招風唄!李嗣源大人不希望我們成為雁門關外最矚目的一支軍事力量。試想一下,連李嗣源大人都要藏拙,避免晉王的猜忌,我們更不該手裡掌握兩營輕騎兵。穆兄,你安排將雲宣營各部合並到雙寧營,雙寧營四十歲以上軍兵全部卸甲歸田。這樣雲盛堂的負擔也會大大減輕,反正生意規模在收縮,這樣的安排也合乎常理。實在沒地方去的軍兵,可以將他們派到雲州城防軍,這個文長史應該能幫著協調安排。”
沒想到穆有粱對此十分讚同,他忙說道:“這樣好!我們留下一營人馬足矣。我現在算是明白了,手裡的人馬越多越不是自己的,人人都惦記著我們這點人馬,就想著派我們出去作戰。連來宣詔的宦官,都覺得我們身價厚,要起錢來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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