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三天前李嗣源突然派來自己的心腹書吏，給孔盛東等人送來口信，說是皇帝陛下馬上會頒布幾條重要的政令，其中對雙寧營影響最大的有這麼幾條，一是新朝建立後，要規範貨物貿易的品類，對於鹽、鐵、茶、瓷，銅、錫、硫磺、硝石等眾多貨物要進行限製交易，甚至國家專賣，原有的私營生意將會陸續收繳回官家。二是為了監督各地新唐軍，防止叛亂發生，皇帝陛下將向各地派出監軍，營以上的軍旅按照規製要全部配備，負責監督各地官軍將領的行動。三是為防止各地節度使、刺史擁兵自重，將會打亂各地駐軍編製，日後多采用異地駐紮，分時調換的方式管控軍旅的行動。這幾條消息，不論哪一條和雲盛堂、雙寧營都有莫大的關係，將直接影響雲盛堂、雙寧營的經營和行動。
李知行此刻猜出了孔盛東的想法，低聲問道：“你還在為那幾條消息發愁？”
“能不發愁嗎？如果這三條都實施，那麼雲盛堂的生意範圍將大幅縮小，而雙寧營的行動也將被限製得極其麻煩。”
穆有粱勸說道：“不是還沒實施嗎？你這就心急成這樣，有點過於擔心了吧？”
“穆兄，這消息從李嗣源大人那裡傳來，就證明遲早會實施，而且李嗣源大人特地派人來告知我們，也是提醒我們要提前做好應對的準備。雲盛堂所經營的貨物有一半會被管製，這就意味著我們的生意規模至少縮減一半，收入自然也會降低一半，我能不發愁嗎？雙寧營的麻煩更大，萬一真給我們派來一名宦官，隨時監督著我們做事，還要將雙寧營調到其他地方輪換駐防，那下麵的軍心能穩定嗎？”
穆有粱先說道：“來幾個宦官怕什麼，幾個人能反了天？”
“穆兄，我擔心的不是這幾個宦官，而是擔心他們胡亂給我們說壞話，有些話在我們幾個看來是正常的交談，在宦官們看來也許就是大逆不道的反動言論。”
“等他們到來再說吧，說不定是幾個能聽進去好話的宦官，大不再給他們一些好處，收買了他們。”
李知行這時說道：“穆兄，你想得太簡單！上麵派這些人到各營做監軍，目的就是為了監督、控製我們，絕不會輕易被我們收買。其實比起派監軍和輪換調防的事情，我更擔心雲盛堂的生意受到影響，畢竟雲盛堂才是我們的根本，河東道原來能再戰亂中崛起，正是得益於貨物貿易流通發達，商貿抽稅為河東軍提供了接近半數軍餉，可如果按照新規矩辦事，新朝會將掙錢的買賣大部分官辦，隻剩些不掙錢的生意留給商家，稅收上如果還按照舊製，那麼生意真實沒法開展。”
“曆朝曆代官家對部分生意實行管控也算正常，但是新朝管控的範圍如此之大，會對正常的民間貿易產生重大的影響，我們雲盛堂的銅礦，鑄鐵坊，茶葉生意加起來幾乎占到四成的收入，如果按照新朝的製度，這些生意我們全部要被迫放棄。一想到這一點，我就心裡十分擔憂。”
幾人說完這些，心情都有些低落，李知行歎息道：“原想著晉王稱帝，建立新唐朝，我們的日子能過得好一些，怎麼反而一下多出來這麼多麻煩事。新皇帝也不看看史書，那個朝代剛建立不是休養生息，鼓勵農耕貿易，他倒好，大興土木，充實後宮，還要把掙錢的生意全拿走官辦，也不知道這是聽了誰的鬼話。”
“看，李兄，就憑你剛才說的這些，萬一派個監軍，拿個小本子記下你說的話報告給皇帝，咱們幾個就要受牢獄之苦，一條非議皇帝、大不敬之罪就夠我們三人被治罪。”
“哼，現在多說一句算一句，省的監軍來了不能說。”李知行索性破罐子破摔，罵罵咧咧起來。
“李兄，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怎麼火氣越來越大？”
“還不是讓你引導的，本來今日出門我還挺高興，坐到這裡和你越談越火大？”
穆有粱見兩人這次真是動了肝火，忙勸說道：“都少說幾句，要怪隻能怪新皇帝，我們幾個沒錯。”“周渝去給我們換換茶水，弄點安神驅火的茶葉喝喝。”
周渝忙去後麵重新泡了一壺綠茶。梁安戊悄悄對‘灰豬’說道：“這兩天沒事你彆在前麵瞎晃悠，東家們心情不好，容易引火燒身。”
過了不到半個月，雁門關西三寨的統兵將軍李駟帶著霍興到了上泉鎮。他一進南貨鋪的門就開始數落給他新派來的監軍不是東西，“他媽的，閹人，什麼東西，整天這不對，那也不對，好像他懂得領兵打仗一樣，早乾什麼去了，和契丹軍作戰的時候怎麼沒見他們露麵？”
孔、穆、李三人一聽這話，馬上明白李駟那邊的監軍已經到崗，看來李駟被這個監軍收拾得十分被動。
李知行好奇地問道：“以李駟將軍這樣的才乾，難道還壓不住幾個宦官？不至於吧？”
“我再有才乾也沒法直接給皇帝寫奏報啊？哎.......實在把老子逼急了，老子卸甲歸田，回家種地去！”
孔盛東想好好了解一下事情的緣由，問道：“怎麼會把李駟將軍逼成這樣？不是說監軍隻負責監督軍務嘛，不乾涉將官的日常指揮？”
李駟喝了兩口茶，這才說道：“你們不知道，這批派出來的閹人，全是出來給皇帝當耳目的，生怕自己的表現不如其他人，每日營裡的瑣事都要過問，連軍兵巡邏抄個近道，將官們發個牢騷都要記下來，動不動就說要稟明皇帝、樞密院。這幫混蛋還油鹽不進，好話也聽不進去，自從他們來了，雁門關防線反而被他們鬨得雞飛狗跳，人心惶惶。”
“營中將軍和軍卒們沒有上報駁斥他們胡亂攪和是非？總不能隻聽信一言堂吧？”
“哪能不鬨呢，我們這邊還好，聽說邊境幾個州城的監軍沒事找事鬨騰的厲害，逼得軍將殺了兩三個監軍，鬨出了大動靜，皇帝這才縮小了派遣監軍的範圍，不然你們雙寧營早給會來兩個小白臉子，天天給你們添堵！”
喜歡塵埃山請大家收藏：()塵埃山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