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滿聽得一頭霧水，忙問：“朝廷不是和黨項議和後，互開貿易往來，結盟對抗契丹嗎？怎麼會有這種事？師弟，事關重大，你可不能犯錯啊！”
“師兄，這事是我在元家偶然聽元家大東家元文朗和孫家大東家孫平武所說，太原府留守石敬瑭將軍想要以此為借口，調唐軍數萬，充實北線防禦，師兄應知，沒有戰事要將軍何用？而皇子李從榮也期盼從相對太平的河中調唐軍到雲州、宣州，以減少另一皇子李從珂手裡的兵力。黨項那邊也是一樣，黨項族內有幾個部族不滿意從新朝馬市換回來的利益，想要要挾新朝獲得更多好處，而黨項之主李仁福則想通過局部開戰一麵給新朝施壓，一麵消耗黨項族內不服管束的異己部族，所以兩邊都在互相默契地找茬子。”
馮滿十分不理解兩邊的思路，但是卻清楚這種故意製造的摩擦，本身已經超出了打仗的範疇，應該歸結到政治鬥爭的高度，但是交戰的軍兵卻是活生生的人！黨項軍是遊牧民，唐軍是百姓，兩邊打起來，新朝和黨項高層個彆人得利，可是死的軍兵卻沒人管，這叫什麼事啊？
梁安癸喝了兩口涼茶，潤潤嗓子後，繼續說道：“師兄應該派人儘快給雙寧營送信，因為假若戰場選在雲州或者宣州，孔老東家和師父是雲州巡察正副使，率雙寧營專職監察黨項軍的行動，絕不可能置身事外。”
馮滿忙答道：“好，回去我就派人給雲州送信！此事師弟最好繼續加以查實，如有消息可隨時找我聯絡。”
“嗯......我暫時棲身在這裡，師兄有急事可來此地找我，如我不在，隻需要在門把上栓條紅布條，我自會去找師兄。”
兩人約定好聯絡方式後，馮滿沿原路走到牆角，剛準備翻出牆外時，他低聲問道：“師弟在洛陽久住，可需要錢財？明日我給師弟送一些吧？”
梁安癸嗬嗬輕笑兩聲說道：“師兄放心，我餓不著！早和你說過，我有辦法弄錢，天一黑，洛陽卑劣富戶家裡的錢我隨便取用。”
馮滿聽罷尷尬笑笑說道：“好，就此彆過！”
馮滿跳出圍牆，轉過一個街角，馮虎從陰影裡顯出身形問道：“二哥，他真在裡麵啊？”
“在裡麵，談好了，我們撤離吧！”
兩人在走過半條街，孔聰收好短弩從街角出來說道：“這麼長時間，看來馮滿哥猜對了？”
馮滿點點頭後，拉著二人一邊回雲盛堂分號，一邊說道：“馮虎，你明日一早快回雲州一趟，梁安癸說黨項人在雲州要生事，需要快些趕回去提醒孔叔和穆叔。”
馮家幾兄弟中，馮虎向來服氣馮英、馮滿這兩位哥哥，也不問其他，忙答道：“二哥，你回去寫信，我明日一早趕回雲州，保證不耽誤事。”
十二天後，當馮虎在上泉鎮南貨鋪將馮滿的信交給孔盛東、穆有粱看後，穆有粱一巴掌拍在茶幾上罵道：“都他媽不是好東西！安穩日子多好，非不讓你過！為了爭國土開戰也就罷了，這倒好，為了兩邊高層的私心，卻要讓我們去死戰，這不是拿我們當棋子嗎？”
孔盛東也氣得不輕，因為兩邊一旦在雲州開戰，雙寧營不可能袖手旁觀，甚至他懷疑石敬瑭是有心讓雙寧營對抗黨項軍，故意消耗雙寧營的戰力，自從石敬瑭擔任北都太原府留守，這家夥一直對黨項和契丹采取固守戰術，從不主動調集人馬出戰。黨項人在馬市欺辱新朝商隊占儘便宜，契丹軍在宣州以北照樣搶掠，石敬瑭都視而不見，堅持固守城池，不與這兩大敵對勢力開戰的原則。
張雲青看完信說道：“我們是棋子，還是棄子！要不我們給皇帝上書，提前和皇帝說一聲，壓一壓這事。如果黨項軍真在雲州西邊找事，雙寧營不可能不管。”
孔盛東冷靜了一陣後說道：“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如果我們繞過北都總管石敬瑭直接給皇帝上書，被他懷恨在心，遲早給我們穿小鞋，雙寧營可實實在在在人家治下啊！另外.......”
“另外什麼？”
“穆兄，細想之下，我覺得皇帝也可能希望和黨項軍打一仗！”
穆有粱輕咦一聲，好像突然想明白什麼，說道：“孔兄，你是說皇帝也想趁機給黨項軍一個教訓？”
孔盛東不由點頭答道：“是啊！黨項人在宣州的馬市欺行霸市，誆騙新朝巨額錢財，皇帝對此一直不滿，隻是因為蜀中和荊州戰事一直不停，皇帝又不想同時和黨項、契丹開戰，這才致使黨項軍越來越猖狂，我不信僅憑石敬瑭、李從榮能說動皇帝，皇帝心裡一定也想小規模和黨項碰一碰，打贏了壓製一下黨項的氣焰，打敗了順便摸摸黨項軍的實力。”
張雲青說道：“我覺得那也應該上報一下，上次馮英和登雲不是就說黨項軍在西隘口找不到機會，多次從左屯縣的山道派步卒過來摸地形，還搶掠過左屯縣一個小村子嗎？”
孔盛東想到自己在左屯縣北麵去過的那個要塞，對穆有粱說道：“如果找一個對我們有利的地形，和黨項軍打一仗也不是不行，但是正如雲青所說，我們該給上麵上報一聲，要不先報雲州刺史府，再由雲州刺史府報北都太原府和洛陽，這樣一來，誰也找不到我們的毛病，順便可以看看皇帝陛下是什麼意思。”
“孔兄你認為皇帝真的有這樣的心思？”
“唉......皇帝考慮問題不會想到死數千人馬會有什麼影響，隻要大局穩定，犧牲數千人算什麼？李嗣源雖然和我們是故人，多少會偏愛照顧一些，但是他更希望我們為了他的江山，浴血拚殺，忠君報國。”
穆有粱心裡明白孔盛東的感受，點頭同意後說道：“那寫個塘報先上奏雲州刺史府吧，至少在開戰前提醒一下雲州駐軍，也為將來和黨項軍發生爭鬥做個備注，省得我們被動挨打還沒法放開手腳還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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