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籙的光芒驟然暴漲，像一柄刺破黑暗的利劍，瞬間照亮了整個階梯通道。蘇晚下意識地眯了眯眼，視線越過林天的肩膀，終於看清了那個龐大輪廓的全貌，
那根本不是而是一團凝聚了無數扭曲人影的黑霧。數以百計的手臂從霧中伸出，指甲泛著青黑的光，
在空中胡亂抓撓；無數張臉嵌在霧裡，嘴巴一張一合，發出意義不明的嘶吼，那些聲音混雜在一起，像無數根細針紮進人的耳膜。
它移動時沒有聲音，剛才的“腳步聲”其實是黑霧碾壓空氣時的震顫。
此刻被光芒照亮，黑霧猛地向後縮了縮，那些人臉瞬間露出痛苦的神情，卻又在下一秒被更深的怨毒覆蓋。
“十年了……”一個沙啞的聲音從黑霧深處傳來，像是無數人在同時說話，“你終於肯出來了，林天。”
林天握著長劍的手緊了緊，指節泛白。蘇晚能感覺到他身體的緊繃，卻沒聽到他回應——他似乎不想跟這東西廢話。
“躲在女人身後，這就是你十年裡學會的本事？”黑霧猛地向前湧動了半尺，最前端的霧氣幾乎要觸碰到階梯邊緣，一股腥甜的腐臭味撲麵而來。
蘇晚的心臟猛地一縮，下意識地攥緊了林天的衣角。就在這時，林天突然動了。
他沒有向前衝，反而反手將蘇晚往身後拉得更緊，同時左手捏了個劍訣，掌心的符籙瞬間化作一道流光，順著長劍的劍刃蔓延而上。原本普通的鐵劍頓時被一層瑩白的光芒包裹，劍身上浮現出細密的符文，發出輕微的嗡鳴。
“它怕光。”林天低聲對蘇晚說，聲音沉穩得像一塊磐石，“等會兒我數一、二、三，你就往階梯下麵跑，一直跑，彆回頭。”
蘇晚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攥著他衣角的手更用力了：“我不跑。”
“聽話。”林天的聲音裡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這東西是衝我來的，你留在這裡隻會礙事。”
“我留在這裡，至少能讓你少分神。”蘇晚的聲音有些發顫，卻異常堅定，“你說過不讓我鬆手的。”
黑霧似乎被他們的對話激怒了，猛地向前壓來。最前端的霧氣化作一隻巨大的手掌，帶著呼嘯的風聲拍向林天的後背。
“找死！”林天低喝一聲，不再猶豫，轉身揮劍。
瑩白的劍光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精準地斬在黑霧凝聚的手掌上。“滋啦”一聲，像是燒紅的烙鐵燙在了冰上，黑霧瞬間發出刺耳的尖叫，被斬中的地方冒出白煙，那些扭曲的人影在光芒中痛苦地消散。
但這傷害似乎微不足道。黑霧晃了晃，很快又凝聚成形，甚至比剛才更加龐大。
“沒用的……”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笑意，“你的符咒隻能傷我皮毛，當年你師父都困不住我，憑你？”
林天沒有說話，隻是再次舉起了劍。蘇晚看到他脖頸處的青筋微微跳動，知道他在用儘全力催動符籙。掌心的光芒越來越亮，甚至映得他的側臉都泛著一層白光。
就在這時，黑霧突然分裂成數團，像數條黑色的毒蛇，繞過林天的正麵，朝著他身後的蘇晚纏了過來。
“小心！”林天猛地轉身，長劍橫掃，瑩白的劍光瞬間織成一張光網，將那些黑霧擋在外麵。但他的動作也因此出現了破綻——正麵的黑霧抓住機會，化作一根尖銳的霧刺，直刺他的胸口。
蘇晚的瞳孔驟然收縮。她幾乎是憑著本能，從懷裡掏出了一樣東西——那是林天昨天塞給她的護身符，說是能保平安。此刻她想也沒想，抬手就將護身符朝著霧刺扔了過去。
護身符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恰好撞在霧刺上。原本隻是塊普通玉佩的護身符突然爆發出耀眼的金光，比林天的符籙還要明亮。
“啊——！”黑霧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那根霧刺瞬間潰散，連帶著整個黑霧都劇烈地翻滾起來，像是被燙到的野獸。
林天也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這枚普通的護身符會有這麼大的威力。但他立刻反應過來，抓住這個機會，長劍直刺黑霧的核心。
“不——！”
劍光沒入黑霧的瞬間，整個通道都劇烈地搖晃起來。無數人影在光芒中消散，黑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縮小。那些嘶吼聲漸漸微弱，最終化作一聲不甘的長歎，徹底消失在空氣裡。
光芒散去，通道裡恢複了寂靜，隻剩下兩人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林天拄著劍，微微喘著氣。蘇晚看著他，突然笑了出來，眼眶卻有些發熱。
“結束了？”她問。
林天轉過身，看著她，也笑了。那笑容裡，有釋然，有輕鬆，還有一絲她從未見過的溫柔。
“結束了。”他說，伸手輕輕拂去她臉頰上沾染的灰塵，“都結束了。”
蘇晚看著他的眼睛，突然覺得，這十年的等待，這一刻的驚險，都值了。
她上前一步，輕輕抱住了他。
“歡迎回來。”她說。
林天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放鬆下來，抬手回抱住她，力道很緊，像是要將這十年的空缺都填補起來。
“我回來了。”他低聲說，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階梯儘頭的黑暗徹底散去，隱約有微光從上方傳來，像是黎明的曙光。
該來的，總歸是來了。該過去的，也終於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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