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被那眼神釘在原地，扶著林天的手不自覺收緊。身後的林天悶哼一聲，她才回過神，指尖已經掐進了他胳膊的皮肉裡。
“我們……我們路過，想借個地方歇歇腳。”林晚的聲音有些發顫，不知是凍的還是嚇的。她能感覺到林天的呼吸拂過頸側，帶著點不穩的熱氣——他也在緊張。
牆角的人沒說話，隻是那雙眼睛在他們身上來回掃。火光最後那點餘燼忽明忽滅，把他臉上的溝壑照得像老樹的年輪，又深又密。林晚注意到他手邊靠著根磨得發亮的木杖，杖頭嵌著塊暗綠色的石頭，在昏光裡泛著冷意。
“外麵雪下得緊。”蒼老的聲音又響起來，這次少了些警惕，多了點說不清的疲憊，“進來吧，門彆敞著，風灌得慌。”
林晚鬆了口氣，扶著林天慢慢挪進門。木門在身後合上時發出沉重的“哢嗒”聲，像把什麼東西關在了外麵。屋裡的煙火氣更濃了，混著乾草和泥土的腥氣，奇異地讓人安心。
“找個地方坐。”老人指了指火堆另一邊的乾草堆，自己卻沒動，依舊保持著背靠牆壁的姿勢，像尊守著領地的石像。
林晚扶林天坐下時，才發現他臉色白得嚇人，嘴唇都泛著青。剛才在雪地裡撐著一股勁，現在鬆懈下來，那點傷像是要翻江倒海。她急得想去夠火堆旁的水壺，卻被老人出聲叫住。
“彆碰那火，快滅透了。”他說著，慢悠悠直起身子，木杖在地上拄出“篤”的一聲，“我去添點柴。”
林晚這才看清他的腿有點不利索，站起來時身體明顯往一側歪。他走到屋角的柴堆前，彎腰撿枯枝的動作很吃力，後背佝僂得像隻蝦米。
“我來吧。”林天忽然開口，聲音低啞卻清晰。他掙紮著想站起來，卻被林晚按住。
“你彆動。”她瞪了他一眼，轉而看向老人，“大爺，我幫您。”
老人沒拒絕，隻是退到一邊，看著林晚笨手笨腳地把枯枝塞進火堆。火星“劈啪”炸開，濺起幾點火星落在她手背上，燙得她猛地縮回手。
“慢著點，那柴潮。”老人說著，從懷裡摸出個火折子，吹亮了遞過來，“從底下引。”
林晚借著那點火光重新擺弄，火苗終於舔上枯枝，慢慢騰起一小團橘紅色的火焰。暖意漫開來，她才發現自己的手指早就凍得發僵，連蜷曲都費勁。
“謝……謝謝大爺。”她搓著手往火堆湊了湊，眼角餘光瞥見老人正盯著林天的腿看。那裡的褲子早就被血浸透，在火光下泛著暗沉的紅。
“傷著了？”老人問。
“嗯，被樹枝刮了下。”林天低聲說，語氣裡帶著刻意的輕描淡寫。
老人沒再追問，隻是從身後摸出個布包，扔到林晚麵前。粗布袋子落地時發出“嘩啦”聲，像是裝著些瓶瓶罐罐。
“裡麵有草藥，還有烈酒。”他重新靠回牆上，閉上眼睛，“自己處理吧，彆弄臟了我的地方。”
林晚打開布包，一股濃重的藥味混著酒香飄出來。她抬頭想道謝，卻見老人已經重新把頭埋回膝蓋，仿佛剛才遞出布包的隻是個幻覺。
火堆漸漸旺起來，把木屋照得亮堂些。林晚這才看清屋頂的破洞——就在火堆正上方，雪花正順著洞口簌簌往下落，剛挨近火苗就化了，變成細小的水珠滴進火裡，發出“滋滋”的響。
她低下頭，小心翼翼地撕開林天的褲腿。傷口比想象中深，邊緣還沾著泥沙。林天倒吸一口涼氣，卻緊緊咬著牙沒再出聲。
林晚蘸了點烈酒往傷口上抹，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什麼。酒液滲進皮肉裡，林天的身子猛地一顫，手卻攥緊了身邊的乾草，沒吭一聲。
“忍忍。”林晚的聲音有點悶，眼睛盯著傷口，不敢看他的臉。
火光在兩人臉上明明滅滅，誰都沒再說話。隻有窗外的風雪聲，火堆的劈啪聲，還有老人偶爾發出的輕淺呼吸聲，在這小小的木屋裡交織著，織成一張臨時的網，把外麵的寒冷和危險，都暫時隔在了網外。
林晚忽然想起剛才在門外的猶豫。那點煙火氣確實誘人，像黑夜裡的一點星光，讓人明知可能有危險，也忍不住想靠近。
她抬頭看向林天，正好對上他的目光。這次，他眼裡的猶豫淡了些，多了點彆的東西。林晚沒看清那是什麼，卻莫名地安了心。
她低下頭，繼續往傷口上敷草藥，動作比剛才穩了些。
不管接下來會怎樣，至少現在，他們有個地方可以取暖，可以暫時喘口氣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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