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進竹海時，林天終於在石階儘頭看見那抹光。不是夕陽的餘暉，是更暖更亮的存在，像攥在掌心的星子，正順著青灰的石階一層層漫下來。
他下意識握緊了身邊小姑娘的手，指尖觸到她發間彆著的守歲菊早上在山腳摘的，花瓣本有些蔫了，此刻卻被那光烘得舒展，嫩黃的蕊裡像是浸了蜜。
它在跟著我們呢小姑娘忽然仰頭笑，聲音脆得像竹節拔節發間的花瓣被山風卷著晃了晃竟有一片落在了光裡隨著光流輕輕飄。
林天的手又緊了緊。往年這個時候，竹海還裹著殘冬的冷意，石階旁的守歲菊隻零星開幾朵，枯黑的竹根在石縫裡蜷著，
連風都帶著涼。可今天不一樣，光核漫過的地方，石縫裡的守歲菊像被點了火，一簇簇往外冒，連最陡那段石階段，
去年旱死的老竹根下，都鑽出了半指長的筍尖，嫩白的尖兒裹著淺綠，在光裡泛著水汽。
兩人接著往下走。光和的暖意落在肩上，竟比陽光還實在，連石階上的青苔都亮了幾分。
不知何時，頭頂的天已經暗透，可腳下的路卻越來越亮陽光似的光流鋪滿石階，像一條踩上去會發燙的金路。
路兩旁的守歲菊開得更熱烈了，風一吹，滿坡的花瓣就順著石階往下飄，有的沾在小姑娘的衣角，
有的繞著林天的手腕轉，還有的往竹海深處飛，像是要把這突如其來的暖意，送到每一片卷著寒氣的竹葉上。
小姑娘忽然停住腳，蹲下來撿了片落在光裡的花瓣，遞到林天眼前你看，它是暖林天低頭，指尖碰了碰那片花瓣，果然帶著光核的溫度，
像剛從曬過太陽的衣兜裡摸出來的。他抬頭往竹海深處望，隱約看見光核的亮還在往遠處漫，連原本黑沉沉的竹影裡，都透出了點點淺綠的光。
“今年的春天，好像跑著來的。”林天輕聲說。小姑娘把花瓣彆回發間，拉著他的手繼續往下走，金閃閃的石階在腳下延伸，
守歲菊的香氣混著竹香飄過來，風裡再沒有半分冷意。他忽然覺得，這光不是在跟著他們，是在陪著他們，把竹海的冬天，都揉成了春天的暖。
風忽然軟了些，裹著守歲菊的甜香往衣領裡鑽。小姑娘走得急，發間的花瓣又掉了兩瓣，落在光流裡竟沒沉下去，
像兩片小小的金船，順著石階的坡度慢慢漂你看它們，在給我們帶路呢她晃著林天的手，腳尖輕輕踢了踢石階旁新冒的筍尖那筍尖不知何時又長了些，淺綠的外皮繃得緊緊的，像憋著勁兒要往天上竄。
林天低頭，看見自己的影子落在光流裡，竟泛著淡淡的暖光，連鞋底沾著的泥點都亮了幾分。往年走這石階，
總覺得路又陡又長，尤其暮色裡，風刮著竹葉響，總讓人心裡發緊。可今天不一樣，光核的亮始終跟在身後，
像有人舉著一盞永不熄滅的燈，把每一級石階都照得清清楚楚，連石縫裡藏著的小石子都看得見。
走到底時，遠遠望見竹海邊緣的木屋。往常這時候，木屋都籠在暗裡，隻有窗欞透出點微弱的煤油燈光。
可今天，光和的暖竟漫到了木屋門口，門框上掛著的舊燈籠，不知被什麼烘得微微發亮，連門口那棵去年冬天凍得隻剩枯枝的臘梅，都冒出了星星點點的花苞。
小姑娘先跑了過去，伸手碰了碰臘梅的花苞，回頭衝林天笑它也要開了林天走過去，指尖剛碰到花苞，
就覺出一絲暖意不是風帶來的，是從花苞裡透出來的，像光核的溫度滲進了枝椏裡。他忽然明白，這光不是隻跟著他們，是跟著這竹海的每一寸土地，跟著每一株等著春天的草木。
夜裡，兩人坐在木屋門口的石階上，光核的亮還在竹海深處閃著，像落在人間的星子。小姑娘靠在林天肩上，
手裡捏著一片守歲菊的花瓣，輕聲說：“明年春天，我們還來好不好林天望著竹海深處的微光，
握緊了她的手，點頭時，風裡飄來一縷新竹的清香他知道，這竹海的春天，會比以往任何一年都長得久，都暖得讓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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