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指尖撚著顆紅透的野草莓，果皮上還沾著晨露，放進嘴裡時，清甜的汁水瞬間在舌尖漫開，帶著山野獨有的鮮爽。
他望著身邊紮著羊角辮的小姑娘，聲音輕得像風拂竹葉我把花種種在窗邊，到時候你就能在屋裡聞到花香了。
“真的嗎？”小姑娘仰著小臉，眼睛倏地亮起來，像把揉碎的星光都盛在了裡麵，“那我到時候天天來幫你澆水，
還要第一個看著花苞裂開，第一朵花開放！”她伸手拽住林天的衣角，指尖帶著點野草莓的酸甜氣息，語氣裡滿是雀躍。
風又從竹海深處漫過來竹葉沙沙的輕響裡，裹著兩人的笑聲在林間繞了好幾圈才散開林天低頭看了看掌心剩下的幾顆野草莓，
又下意識摸了摸心口的青布小袋，裡麵裝著曬乾的花種，是去年深秋特意收集的。
他忽然想起去年此時，也是在這片竹間，他給小姑娘泡了杯竹尖茶。那時霧氣濃得化不開，茶味裡帶著點清苦，
可此刻回想起來，那苦味似乎淡了許多，反倒透出些綿長的甘醇，像藏在歲月裡的甜。
遠處的霧氣正慢慢散去，一縷縷陽光穿透竹隙，落在地上織成金色的網，原本灰蒙蒙的天，漸漸透出了澄澈的湛藍。
林天望著那片漸亮的天光，又看了看身邊蹦跳著去摘野草莓的小姑娘，
忽然覺得，這個藏在冬末的約定，正隨著日漸暖起來的風，和這慢慢流淌的日子一起，悄悄醞釀著春天的模樣。
他把最後一顆野草莓遞給小姑娘，輕聲說等開春花開了，我再給你泡竹尖茶，這次肯定更甜小姑娘用力點頭，嘴裡塞著野草莓，含糊地應著好我們拉鉤，不許忘。
兩隻手的小指勾在一起，在沙沙的竹葉聲裡，許下了一個關於春天的承諾。林天望著小姑娘跑遠的背影，
心口的布袋仿佛也暖了起來，他知道，隻要等著，等冰雪消融，等花苞綻放，那個充滿花香的春天，總會如約而至。
幾場細雨過後竹間的泥土漸漸鬆了，帶著濕潤的腥氣混著枯草下冒出的新芽氣息，
漫在空氣裡。林天選了個晴好的午後，搬出木盆，把心口布袋裡的花種倒出來。那些小小的種子裹著淺褐色的外皮，
像藏著細碎的春天，他小心翼翼地把它們埋進土裡，指尖沾了些濕泥。
“林天哥哥，我來幫你！”小姑娘挎著個小小的竹籃跑過來，籃子裡裝著她攢了許久的蛋殼，“奶奶說，蛋殼碎了埋在土裡，
花會長得更壯！”她蹲下身，小手笨拙地把蛋殼掰成小塊，撒在花盆邊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泥土，仿佛下一秒就能看到嫩芽鑽出來。
林天笑著幫她擦掉鼻尖的泥點，“彆急，等暖陽多照幾天，它們就會醒了。”他把花盆擺到窗邊，
那裡能接住最多的陽光，風一吹，還能聞到遠處竹海的清香。小姑娘趴在窗台上，手指輕輕點著花盆邊緣，“我每天都來看看它們，會不會長得快一點。
日子在等待中慢慢滑過，竹尖抽出了新綠，野草莓的藤蔓又爬遠了些。小姑娘果然每天都來，有時帶著半塊麥芽糖，
分給林天一半，兩人就蹲在窗邊，一起數泥土裡冒出的嫩芽。起初是細細的綠芽，像害羞似的探出頭，後來漸漸舒展開子葉，嫩得能掐出水來。
林天依舊會摘些新抽的竹尖，曬乾了泡茶。這次的茶沒有了去年的清苦，入口全是鮮爽的甘醇，混著窗邊嫩芽的清新氣息，
咽下去後，舌尖還留著淡淡的甜。小姑娘捧著粗陶小碗，小口啜著，眼睛彎成了月牙比上次的好喝是不是因為春天要來了。
林天望著窗外日漸繁茂的嫩芽，又看了看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心頭暖融融的。遠處的竹海徹底褪去了霧氣，湛藍的天空下，偶爾有鳥兒掠過，留下清脆的鳴啼。
他摸了摸心口那裡的布袋已經空了，但裝滿了更珍貴的東西是花苞即將綻放的期待是與小姑娘約定的溫暖是慢慢靠近的春天。
昨夜又下了場小雨，今早推開窗時，林天忽然瞥見花盆裡，最壯的那株嫩芽頂端，鼓出了一個小小的花苞。
他連忙叫來了小姑娘，她氣喘籲籲地跑過來，看到那個小小的花苞時，驚喜地捂住了嘴，眼睛裡瞬間盛滿了光。
“要開了要開了她拉著林天的手，聲音裡帶著抑製不住的激動，“我們的花要開了！春天真的要來了，
風穿過竹林，帶著暖意，竹葉沙沙的聲音裡，像是在附和著她的歡呼。林天望著那個小小的花苞，
又望向遠處明媚的天光，忽然明白，等待春天的日子，從來都不是煎熬。
那些藏在泥土裡的希望，那些彼此守護的約定，早已和日漸暖起來的風一起，把春天的暖意，悄悄種進了心底。
他輕聲說等這朵花開放，春天就真的到了小姑娘用力點頭，緊緊盯著那個花苞，
仿佛要把它的每一點變化都刻在心裡。陽光灑在兩人身上，也灑在那個即將綻放的花苞上，一切都在悄悄醞釀著，等待著最絢爛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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