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燭陰目,就該學畫耳朵了。
“畫耳要聽風,魍魎皆分明。”屍姑婆用鐵鉤勾起一截鬼哭藤,那鬼哭藤,發出令人心悸的聲響。“此物生在亂墳崗,取的時候需趁它打哈欠……”
她的話音還沒完全落下,那截鬼哭藤突然像是發了瘋一般暴起,一下子就纏住了子輝的脖頸。
那藤蔓猶如一條粗壯的蟒蛇,緊緊地勒住他的喉嚨,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子輝本能地想要用力扯斷藤蔓,卻看到七娘將一根銀色的小針刺入他的耳後,大聲喝道:“臭小子!畫耳時需先聾己聰!”
子輝心一橫,閉上眼睛,引動丹田的魂燈灼燒自己的雙耳。一陣劇痛襲來,整個窯洞突然陷入了寂靜無聲的狀態。
失去聽覺之後,竹筆下的鬼哭藤突然變得溫順起來。
當子輝刻完最後一縷耳蝸紋路時,耳道裡突然灌入了萬千厲鬼哭嚎的聲音。那聲音尖銳刺耳,能將人的耳膜刺破。
他這才驚覺自己竟然能夠聽見三丈外蛇卵破殼的細微震顫,甚至能夠聽見屍姑婆袖中屍蟲交尾時發出的粘膩水聲。
“收心!”七娘怒喝一聲,聲音如雷霆般在洞穴中炸響。一竹條狠狠地抽在子輝的脊梁上,那竹條帶著淩厲的風聲,瞬間在他的背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他的手一抖,竹筆在左耳廓上劃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霎時,整張石桌上的材料都像是被激怒了一般沸騰起來,那些眼球爆出青筋,鬼哭藤瘋狂地抽打洞壁,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
屍姑婆獰笑著拋出個骷髏頭,顱骨中鑽出百條屍蟲,如潮水一般撲向子輝殘缺的耳廓。
子輝強忍著噬咬帶來的劇痛,蘸取眼球的汁液小心翼翼地修補著耳形。
那汁液黏稠而冰冷,觸碰到傷口時帶來一陣鑽心的疼痛。當血蛭吸飽鮮血脫落時,他新生的左耳竟然能夠隨著風聲微微翕動,在傾聽著世間最隱秘的聲音。
七娘突然將一個鈴鐺係在他的左耳垂上,冷冷地說道:“左耳是順風耳,往後三個月,這魂鈴會替你擋三次死劫——若是響夠九聲,就等著死吧!”
……
畫鼻的那一天,窯洞頂垂下了萬千銀絲。每根絲線的末端都墜著形狀各異的鼻子。
鷹鉤鼻滲著令人膽寒的毒液,那毒液一滴一滴地落下,在地麵上腐蝕出一個個深坑;塌鼻梁爬滿了令人作嘔的蛆蟲,那些蛆蟲不停地蠕動著,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臭。
最駭人的是懸在正中的帝王鼻——鼻孔裡竟然插著兩柄斑駁的石劍,那石劍散發著古老而邪惡的氣息。
“畫鼻要聞煞,百穢煉心法。”屍姑婆的指尖燃起了幽藍的火焰,將一罐屍油熬得咕嘟咕嘟冒泡,那氣泡破裂的聲音在寂靜的洞穴中顯得格外清晰。
“今日你要在三百種劇毒裡,嗅出唯一能入人皮畫的屍香。”
子輝剛揭開那罐屍油的封蠟,就被那股刺鼻的氣味嗆得涕淚橫流。腐爛的甜膩味道裹著硫磺的灼燒感直衝天靈蓋,他丹田處的魂燈也隨之忽明忽暗,仿若在風中搖曳的燭光。
當嗅到第七十九罐時,左眼的燭陰豎瞳突然收縮——那罐看似清水的東西,竟散發著新娘胭脂的暖香。
就在他伸手去取的時候,屍姑婆突然毫無征兆地掀翻了毒罐。子輝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卻驚訝地看到濺落的液體在空中竟然凝成了一個美婦人鼻子的形狀。
他福至心靈,竹筆淩空勾畫,毒霧竟順著刀鋒流淌成鼻梁的優美曲線。
最後一筆落下時,密室中所有的鼻子同時噴出了黑血,在石壁上彙成了“破障”兩個大字,那兩個字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那是,破障鼻!
……
畫嘴的那一天,子輝被沉重的鏈條吊在沸騰的血池之上。那血池中的血水翻滾著,冒出一個個巨大的血泡,隨時都會將他吞噬。
七娘毫不猶豫地割開自己的手腕,鮮血滴入池中竟化作條條紅鯉,那些紅鯉在血水中歡快地遊動著,仿佛在慶祝著什麼。
“畫嘴要食言,出口即成讖。今日你要嘗遍七情六欲,方能畫出封得住秘密的嘴。”
第一勺舀起的是嬰兒初啼的甜腥,子輝的喉頭不由自主地滾動了一下,瞬間就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那哭聲在洞穴中回蕩,充滿了無儘的悲傷。
第二勺盛著老嫗臨終的歎息,他的身體瞬間佝僂得如同百歲老翁,滿臉的皺紋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當嘗到第六勺時,他渾身的經脈暴起——那竟是四師父唇上沾過的毒酒滋味,那滋味讓他的五臟六腑都仿佛在燃燒。
屍姑婆突然一把將他的頭按進了血池,惡狠狠地說道:“喝夠九口才能出來!”
子輝拚命地掙紮著,卻還是無奈地吞下了整池血水。再抬頭時,嘴角已裂到了耳根,那傷口鮮血淋漓,讓人不忍直視。
他蘸著自己嘴角的血,在獸皮上畫出了一張似笑非笑的嘴。
最後一筆落下時,密室裡突然響起了萬千囈語,那些聲音竟然都是他深藏在心底從未向人提及的念頭,那些念頭如同潮水一般湧來,讓他幾乎無法承受。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