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照不透深幽,深幽也吞噬不掉明亮。
湊近了井口,一股股潮濕的腥氣從深處溢了出來。
女子驚慌失措道:“誰搬開的!快,快看看,看看人還在不在!”
四個內監不約而同的高高舉著燈籠,湊到了井口上方。
四道燈火彙聚到了一處,直直照到了井底。
這口井並不算大,井口僅能容納一人,井口上方纏著繩索。
井底堆積了厚厚的淤泥,淤泥上頭覆蓋著一塊木板,木板之上空蕩蕩的。
“沒有了,籃子和人都不見了!”為首的內監驚呼一聲,手上一鬆,燈籠咚的一聲,直直砸到了地上。
女子跌跌撞撞的後退了兩步,驚恐的連話都說不利落了:“出事了!”
夜色越發深黑,鳳凰山的山勢連綿不絕,遠遠望去,就像一隻龐然大物靜伏在深夜中,似乎隨時準備一躍而起。
幾個男子迎著茫茫夜色,輕車熟路的在山間穿梭。
深夜的鳳凰山裡沒什麼人,幾個男子沒有任何避諱,毫不掩飾行蹤。
走在最前頭探路的兩個男子身著黑色勁裝,手上提著陌刀,月色灑落在刀身上,流淌著一股股凜然逼人的寒意。
中間兩個男子皆是內監打扮,走在前麵的那個神情深邃,倒背雙手,看起來像是個發號施令的上位者。
走在後頭的內監佝僂著腰,肩上扛著個麻袋,看那麻袋的形狀,裡頭像是裝了個人。
最後頭的兩個男子和最前頭的兩人一樣,皆是身著黑色勁裝,手裡緊緊攥著陌刀,時不時的轉過頭,目光警惕的審視著四周。
深夜的鳳凰山極為安靜,幾個人在山間穿行,步子輕快,沒有發出大的腳步聲。
但中間的內監扛著沉甸甸的麻袋,行動到底不夠利落,總是會碰到小路旁的灌木叢,發出一陣陣低低的窸窣聲。
“這人也太沉了,不行了,我快扛不動了。”扛著麻袋的內監喘著粗氣嘟囔。
“你可真沒用,他都瘦的皮包骨了,你還扛不動。”為首的內監奚落了一句。
後頭的內監強撐著又走了幾步,累的哼哧哼哧的,終於扛不動了,將麻袋扔到灌木從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行了,太沉了,我這腿軟的厲害,實在走不動了,歇會!”
為首的內監隻好也席地而坐了,看了眼左右,冷聲吩咐道:“歇歇也好,前頭是禦林軍的崗哨,你們四個引開他們後,發個信號,我們倆再走。”
那四個黑衣男子沒有多說什麼,隻身姿輕靈的一躍,飛快而無聲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這處山路瞬間靜了下來。
為首的內監解下了腰際的水囊,重重的晃了兩下,遞給了剛剛喘勻了氣的小內監,吩咐道:“那邊過去有個山泉,你去打點水回來。”
那小內監根本沒有拒絕的膽子,扶著膝頭站了起來,撇嘴道:“我這還沒緩過來呢。”
他嘟囔抱怨著漸行漸遠。
四下裡徹底沒了其他人。
就在此時,灌木叢裡一陣窸窣,鑽出來了幾道黑影。
為首的內監見狀,趕忙解開了麻袋,露出了一具瘦骨嶙峋的男子身軀。
幾個人合力將麻袋裡的男子拖了出來,其中一人重新鑽進麻袋躺好,任由其他幾人紮緊麻袋口。
做完這些,為首的內監鬆了一口氣,朝站在旁邊的錦衣郎君行了個禮:“公子。”
錦衣郎君遞給他一個沉甸甸的荷包,神色凝重道:“京城你是呆不下去了,把人送進去後,你即刻下山,山下有人接應你。”
為首的內監毫不猶豫的應聲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