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塵踏上那方懸浮於深淵之上的白玉平台時,幾乎耗儘了最後一絲力氣。
他背對著那吞噬了無數性命的恐怖深淵,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噗通”一聲單膝跪地,血月劍深深插入溫潤的白玉地麵,才勉強穩住沒有倒下。
劇烈的喘息如同破損的風箱,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
後背被鎖靈雷光反複灼燒的地方一片焦黑,皮肉翻卷,傳來陣陣深入骨髓的麻痹與劇痛。
左腿舊傷崩裂,鮮血早已浸透褲腿,在潔白的玉台上洇開刺目的暗紅。
裸露的皮膚上,凍傷、灼傷、風刃切割的細小傷口密密麻麻,混合著汗水、血水和灰塵,讓他看起來如同從地獄血池中爬出的修羅。
唯有那雙眼睛,雖然布滿血絲,卻異常明亮銳利,如同曆經雷火淬煉的星辰,燃燒著不屈的意誌和一絲劫後餘生的疲憊。
他體內真氣近乎枯竭,經脈如同被無數小刀刮過般刺痛,那是強行駕馭多種狂暴劍意留下的後遺症。
他強忍著眩暈和劇痛,盤膝坐下,五心朝天,艱難地運轉著療傷心法。
淡青色的微光極其黯淡地在他體表流轉,試圖修複那些觸目驚心的創傷。深
淵的蠱惑低語似乎被這白玉平台隔絕了大半,耳邊隻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下方遙遠深淵傳來的、永不停歇的劍刃嗡鳴。
時間在寂靜與痛苦中緩慢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平台邊緣通往劍獄淵階梯方向的空間,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能量波動!
一道狼狽的身影如同炮彈般從翻滾的灰霧中衝出,重重地砸落在白玉平台上!
那人落地後一個踉蹌,勉強穩住身形,扶著自己的膝蓋大口喘息,顯然也經曆了極其慘烈的搏殺。
正是鐘楚玉!
她一身原本飄逸的勁裝此刻也破損多處,沾染著焦痕與冰霜,幾縷秀發被汗水黏在蒼白的臉頰上,氣息紊亂,顯然也消耗巨大。
她快速掃視平台,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平台中央,那個盤膝而坐、渾身浴血卻腰背挺直的身影上。
當看清那人是蘇塵時,鐘楚玉那雙清冷的眸子瞬間收縮,瞳孔深處掠過一抹難以掩飾的震驚!
“竟然……又是他?!”
她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她深知這千仞劍獄淵的恐怖。
那不斷變化的狂暴劍意、神出鬼沒的鎖靈雷光、無孔不入的深淵魔音,每一樣都足以讓尋常修士飲恨。
她自己是憑借家族秘傳的《冰魄凝神訣》守住心神,又仗著身法靈器和深厚的根基,才險之又險地闖了過來,即便如此也狼狽不堪。
可眼前這個蘇塵……他憑什麼?
鐘楚玉的目光銳利如刀,快速掃過蘇塵身上的每一處傷口:那焦黑的後背顯然是多次硬抗鎖靈雷光的痕跡;
那崩裂的腿傷和遍布全身的細小傷口訴說著在劍階上承受的千刀萬剮;
那紊亂卻透著一種奇異堅韌感的氣息,更是說明他絕非取巧過關,而是經曆了最慘烈的正麵搏殺與意誌對抗!
更讓她心驚的是蘇塵此刻的狀態。
雖然重傷瀕臨極限,但他身上卻隱隱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鋒芒,仿佛一把剛剛從鍛爐中取出、尚未冷卻的神兵,帶著經曆極致淬煉後的新生感。
那雙眼睛裡的光,比她之前在迷心林外初見時,更加深邃、更加銳利!
“他到底……在下麵經曆了什麼?”鐘楚玉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這個看似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修士,先是在劍塚迷心林比她更快破關,如今又在這九死一生的千仞劍獄淵中再次拔得頭籌!
這絕非運氣可以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