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聰好不容易摸黑走至大雄寶殿的正中央,在裡麵找了塊相比乾淨位置坐下,正要閉目養神。這時從那寺外又走進一人來,他欲將一腳踩進之際便說道:“要不是聽到這裡有歌聲,我還真不敢進來呢!常言道:‘鬼嚇人得看時辰,人嚇人則會嚇死人!’。聽到你的歌聲,倒給我壯了膽,也讓我不怕了!”話音未落,一個身影已一步跨入了殿內,帶進一股濕冷的雨腥氣。
但漆黑無光之下,看得出一些眉目輪廓巳極艱難,哪裡能夠明白確定是何人?待那人走近後,這才隱隱約約看清是個相貌很清矍的中年男子。他身穿長袍衫子,雙眸溫存黑亮,臉龐文秀清俊。但雙方都覺得對方無敵意,適才緊張,如今情緒平定下來,那人才抱拳為禮道:“在下戴璋,本是永州人,因遊學至此。現在外麵下雨,故來避雨。未想你我在此相遇,也是有緣。可我乃是百無一用的書生,多有打擾了!”
賀聰見他談吐文雅,舉止有度,心中頓生好感。他站起身來,嘴角噙著一抹友善的笑意,也抱拳回禮道:“在下姓賀、名耳總!戴先生過謙了!讀聖賢書者,明事理,知禮儀,心懷天下,能安邦定國,爾後必為國家之棟梁,造福於天下百姓。豈如在下這般,年少無知,四處漂泊,千萬彆學在下無所是事,一無所知!”
“賀小兄弟謬讚了!”戴璋連忙擺手,臉上泛起一絲被誇讚的赧然。
兩人相視一笑,然後席地而坐,適才的陌生感蕩然無存。在搖曳的閃電微光和濃重的黑暗中,竟熟絡地交談起來。雖說是初談,戴璋見賀聰臉龐尚帶少年稚氣,舉止間卻自有一股沉穩氣度,文質彬彬,言談得體,全不似身負武功的江湖客,心中戒備又消了幾分,話匣子也打開了。
雖是初次相逢,但二人竟如同多年舊友,敞開心扉。戴璋學識淵博,經史子集、天文地理、醫卜星象,信手拈來。他語出雖平淡,不事張揚,卻字字珠璣,見解獨到。賀聰越聽越是心驚,繼而轉為由衷的敬佩。這位看似文弱的書生,胸中所藏之錦繡,遠超他的想象。賀聰心中暗讚:‘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此等人物,竟淪落至雨夜荒寺避禍,其中必有隱情。’
兩人談興正濃,渾然不覺時光飛逝。殿外雨聲依舊滂沱,殿內卻因這忘我的交談而生出幾分暖意。不知不覺間,夜已深沉。可二人仍是越說越高興,正說的高興時,就聽到不遠處有幾匹馬在雨中飛奔馳而來,讓原本活躍的空氣瞬間變得沉悶起來。‘得得’的馬蹄聲傳到寺院內。隨著碎亂的馬蹄聲,樹上的小鳥被驚得撲棱棱飛開。馬蹄聲停了下來,就聽到幾人的說話聲音。
戴璋聽到幾人的說話聲音便知不好,哆嗦著顯得過於激動,一時說不成話。急忙起身,並向賀聰做了個靜言的手示,然後拉著賀聰就悄悄地躲到大殿那佛像後麵。二人才躲好,外麵幾人就走了進來。
隻聽一個粗豪跋扈的男聲響起,帶著濃濃的不耐煩:“你們幾個趕緊去找些柴火來生個火堆,烤烤這身濕透的衣服!快凍死老子了!”
“是!大少爺!”幾個隨從應聲,立刻分散開去,在破敗的殿宇廂房裡翻箱倒櫃,甚至粗暴地拆下幾扇腐朽的木門和門檻,拖到大殿中央。很快,一堆篝火被點燃,橘紅色的火焰跳躍著升騰起來,驅散了殿內大片的黑暗。
殿中光亮更甚,也使賀聰可以把周圍事物,看得更真切一些。讓人沒想到的是,出現在眼界裡的其中一男子竟然是西門榮業,另一女子正是讓人仰目其名的西門燕兒,另外其他幾人應是隨從。
木材堆燃燒起來,大雄寶殿廳內是一片明亮,那幾人便烤起濕衣來。
隻見那西門榮業神情忽然變得異常凶惡地,獰笑說道:“這鬼天氣下雨也不是時候,害得我們吃儘苦頭。我要是抓住那戴璋,定要活剝了他。”
“是啊!我們的奇門遁甲陣才一修建好他就跑了。他要是把那陣法泄漏出去,豈不是讓我們前功儘棄嗎!所以我們一定要抓住他,免得讓他壞了我們的大事。”西門燕兒的口氣也是惡毒,轉過身咬了咬牙又說道:“這次武林大會,成敗就在此一舉。不管他泄露不泄露我們的事都得殺了他,因為死人是永遠不會說話的,所以要選擇殺了他才能保住我們的秘密。”
躲在大殿佛像後麵的賀聰和那戴璋聽的心中都是一驚,尤其那戴璋聽的臉上是青一陣白一陣,身體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牙齒都控製不住地咯咯作響。恐懼像冰冷的毒蛇,纏繞著他的心臟,幾乎要窒息。
“哼!”西門榮業也冷哼了一聲,說道:“這次如果我們奪不到盟主的寶座,這一切都是鏡花水月,完全是空談。現在我們麵前的絆腳石就是那姓賀的小子,他怎麼老是與我們作對,壞我們的好事!一說到他,我就恨得是咬牙切齒,他和那戴璋一樣都是非殺不可之人。”
西門燕兒嗬嗬一笑道:“哥哥說的是也!賀聰雖和我們作對,但他最終還能插翅飛了不成?”她的話語看似輕鬆,眼底深處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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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榮業道:“賀聰也不是那麼容易馴服的,我就怕燕兒妹妹給他騙了。”
西門燕兒眉頭一皺,沒有說話。
賀聰聽到這裡,不禁手心也冒出了汗水。西門燕兒果然是包藏禍心,她對自已又愛又有疑心,又想利用,又想除掉自已,她的心思可謂是十分縝密。
那戴璋聽他二人所言,悸動不安,緊張的上下左顧右盼,有若生命操控在彆人手中,不啻等待死神之來臨。驀地,緊張驚駭,顫栗危懼當頭。這時賀聰趕忙伸手抓住他,讓他慢慢地平複下來。
西門燕兒沉默了片刻又說道:“哥哥!你說我們花重金秘密布置的那九宮八卦陣能有用嗎?如果那些人不進去,我們豈不是白費錢、費力、費心?”
西門榮業哈哈一笑道:“燕兒,這九宮八卦陣豈能無用?你太小看這上古奇陣的威力了!到比武大賽後,想方設法誘逼那些江湖人士進入九宮八卦陣內。他們一進後必是天昏地暗,日月失色。任憑他們武功蓋世,在陣中也如同沒頭的蒼蠅,在裡麵轉來轉去,卻找不到出口。時間一長,他們必然心如死灰,絕望不已。到那時再一個個生擒活捉,願降者留,不願降者殺!到那時可由不的他們,一切都由我西門說了算。反正與我們做對的人,通通都要殺他個雞犬不留。什麼賀聰、霍豹的,格殺不論,這樣才顯得我們威風。從此這江湖武林可就是我西門一家獨大,還有何人能與我西門家比個高下?”
西門燕兒被哥哥描繪臉上也泛起興奮的紅暈,但謹慎的天性讓她再次追問道:“這九宮八卦陣奇妙無比,萬一有人識得此陣那可如何是好?江湖之大,未必沒有能人異士。”
“能人異士?”西門榮業笑聲戛然而止,臉上露出極度自負的神色,“放眼當今江湖,能識得這完整九宮八卦陣奧妙的,除了我們花重金‘請’來的戴璋,還有誰?那些所謂的武林名宿、世家掌門,一個個隻知舞刀弄棒,打打殺殺,對這等玄奧奇陣,根本就是一竅不通!更彆說破解了!所以……”他眼中凶光畢露,語氣斬釘截鐵,“戴璋這狗東西,絕對不能讓他活著離開!死活都要抓住!隻有徹底封住他的口,滅了他的身,才能確保我們的陣法萬無一失,鑄就我西門家千秋萬代的霸業!讓我西門家從此踏上武林之巔,光照千秋!“哈哈!西門榮業說完再次得意地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