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正與西門喜兒激鬥的西門燕兒,眼角的餘光瞥見父親兵刃爆碎、呆立受製的慘狀,頓時魂飛魄散。她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聲音中充滿了無儘的恐懼與哀求:“賀小弟!賀少俠!姐姐最後一次求你啦!求你萬萬不可傷害我的父親!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願代父受過,承受一切責罰!我西門燕兒雖與你無緣,但能作你劍下亡魂,替父贖罪,卻也死而無憾!”她的話語帶著哭腔,充滿了絕望的哀懇,手中劍招早已散亂,完全不顧西門喜兒攻來的淩厲劍勢,一雙美目死死盯著賀聰,淚水洶湧而出。
賀聰聽得西門燕兒此言,心中如翻波瀾。不要說下手,就是再出手分毫也是極難。臉上神色驟變。
西門喜兒與西門燕兒本是以命相搏,雙方實力本在伯仲之間。此刻西門燕兒心神大亂,一分神可就露出空檔。西門喜兒可不放出機遇,出手快如閃電,逼得西門燕兒向右閃避。西門燕兒無奈之下想躍起躲過,可就在她躍起的一刹那,她身後的西門喜兒也緊跟著撲躍而起,淩空抽刀。
西門喜兒眼中複仇的火焰並未因對方的哀求而熄滅,殺母之仇,不共戴天!她等待這一刻已經太久!眼見西門燕兒露出如此致命的破綻,西門喜兒豈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惡女!納命來!”西門喜兒一聲厲叱,如同鳳唳九天!。她全身真氣毫無保留地瘋狂貫注於右手碧鋒劍上。不顧一切地施展出師門絕學中最為淩厲狠絕的一式——‘鳳還巢’!
隻見她足尖猛地一點地麵,身形如離弦之箭,後發先至。竟在西門燕兒因情緒激動而本能地向右側閃避賀聰方向的瞬間,搶到了她的身前。
碧鋒劍化作一道青色閃電,帶著西門喜兒的血海深仇和無邊怒火,以開山裂石之勢,向著西門燕兒持劍的右臂狠狠劈落。
西門燕兒驚叫一聲,臉上血色儘褪。她已清晰地看見那道奪命的青色劍光,無情地沒向自己的手臂。想要回劍格擋?晚了!想要閃身躲避?遲了!
‘噗嗤——!’一聲利刃切過骨肉的悶響,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西門燕兒持劍的整條右臂,自肩關節處,應劍而落。鮮血在短暫的延遲後,才如同噴泉般狂湧而出,瞬間染紅了她的半邊身體,在空中灑下一片淒豔的血雨。
西門燕兒何曾能經受此番惡果?她強忍無比的劇痛,甩著半條右臂,鮮血淋漓的咬牙縱退兩丈,人片刻便隨即暈倒在地。
這些戰況均是石火電光的一刹那間,西門喜兒本是一雙充滿複仇怒焰的炯炯神目,見到眼前此景,也不由地是一個機伶伶寒顫。此時她保持著揮劍劈落的姿勢,碧鋒劍尖兀自滴落著滾燙的血珠。複仇的快感並未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茫然。她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那血腥的場麵。周身汗毛倒豎,一股強烈的反胃感和難以言喻的空虛感攫住了她。
雖說與西門燕兒有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但畢竟過去十幾年朝夕相處,也曾姐妹相稱。此刻親手斬下對方手臂,將其置於死地,內心深處竟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忍與負罪感。她臉上的煞氣瞬間褪去,變得蒼白而失措,緊握碧鋒劍的手竟微微顫抖起來,整個人僵在原地,仿佛不知接下來該做什麼。
賀聰看到西門燕兒整個人癱在了地上。血!全是怕人的血。於是急道:“喜兒姐姐!手下留情!得饒人處且饒人。她已斷臂,求你放過燕兒姐姐吧!”說著已毫不猶豫地放棄了被徹底製住、毫無反抗之力的西門宏清,身形化作一道紫電,瞬間飛掠至西門燕兒身前。
他迅速出手,指如疾風,連點西門燕兒斷臂周圍幾處大穴,把精純的內力湧入,強行封住狂噴的鮮血。同時撕下衣襟,動作迅捷地為她進行簡單的包紮止血,眼神中充滿了凝重與急切。
就在所有人的心神都被西門燕兒的慘狀和賀聰的施救所吸引,全場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
誰也沒有注意到,那小郝祺卻悄無聲息地摸到了西門宏清的身後。
此時的西門宏清,兵刃被毀,氣機被賀聰劍意所懾,心神更是因女兒慘狀而徹底崩潰,呆立當場,形同木偶,毫無防備。
郝祺眼中閃爍著仇恨的光芒,他雙手緊握著那柄用於采藥的鋒利長柄藥鋤,用儘全身力氣高高舉起。然後對著西門宏清毫無防備的後心脊椎要害,狠狠地重重地砸了下去。
這突如其來、狠辣至極的偷襲,讓所有人都驚呆了。無數道目光瞬間聚焦在那柄深深嵌入西門宏清後背的藥鋤上。
“呃啊——!”西門宏清身體猛地向前一弓,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痛苦慘嚎,口中鮮血狂噴。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軟軟地向前撲倒。
這一突如其來的情景讓人都驚呆了,正在眾人驚悚之餘。卻又見一人又閃電般地衝了過來,這人正是花皓。他一直在關注全場,尤其是被製住的西門宏清。郝祺的動作雖隱蔽,卻瞞不過他的眼睛。在藥鋤砸下的瞬間,花皓已如鬼魅般暴射而至。他並未先去拔那柄致命的藥鋤,而是雙手齊出,十指如鉤,快如閃電。在西門宏清肩頭‘肩井’、胯際‘環跳’、腰間‘腎俞’等幾處連接筋骨氣血的關鍵大筋重穴之上,連捏帶點。‘哢嚓!咯啦!’細微卻令人牙酸的筋骨錯位聲響起。手法奇詭絕倫,蘊含著他獨門的分筋錯骨截脈手法。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然後才伸手拔出西門宏清身上的長柄藥鋤,西門宏清再次發出淒厲到變調的慘嚎,身體如同被扔進油鍋的大蝦,劇烈地抽搐、顫抖起來。剛剛撲倒的身體又因這劇痛而本能地蜷縮翻滾,額頭上豆大的冷汗混合著血水和泥土滾滾而下,五官扭曲得不成人形,顯然承受著非人的痛苦。
與此同時,申隗也動了。他如同一頭暴怒的雄獅,身形騰挪縱躍,快似疾風。手中那早已斷為兩截的棒杖,此刻在他手中化作了兩條擇人而噬的毒龍。棒影千重,呼嘯生風,帶著開山裂石般的威勢,悍然衝入西門宏清帶來的那群心腹死士之中。
“擋我者死!”申隗怒吼如雷,斷棒橫掃劈挑,招招狠辣,式式奪命。他根本不給任何一人喘息或分神去救援西門宏清、或者襲擊花皓的機會。將群賊死死地纏住,放手狠鬥。一時間,慘叫聲、兵刃碰撞聲不絕於耳,場麵再次陷入混亂,卻無人能靠近花皓和西門宏清所在之地。
花皓這才俯下身,目光冰冷地看著在地上痛苦抽搐的西門宏清。他伸出手握住那柄深深嵌入西門宏清後背的長柄藥鋤柄,沉聲道:“西門宏清!千萬莫要妄動!老夫替你拔除凶器,暫時雖不至立時斃命,但你周身大筋已被老夫以獨門手法錯開截斷,你一身武功已然儘廢!”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周圍的嘈雜,帶著一種宣判般的冷酷。
賀聰正全力救治西門燕兒,瞥見花皓竟使出如此酷烈的手段處置已無反抗之力的西門宏清,心中本能地閃過一絲不忍,覺得稍過殘忍。但轉念想到西門宏清過往的累累血債,想到藍大俠、想到陸雨之父、想到無數慘死在他野心之下的冤魂。想到這類凶人暴戾成性,連死亡都未必能使其悔悟。若不如此徹底廢去其作惡的根本,又怎能真正逼其罷休,永絕後患?這絲不忍便也化作了沉默。
西門宏清此刻正經曆著地獄般的煎熬,分筋錯骨的劇痛如同千萬根燒紅的鋼針在體內肆虐,後背被藥鋤重創的傷口更是火辣辣地灼燒著他的神經。花皓的獨門手法,乃是刑中之最,直抵心腑的無邊痛苦。他被整治得縮成一團,像一灘爛泥般癱在血泊中,隻剩下斷斷續續、不成聲調的慘哼。
再聽花皓所言,得知武功被廢,他眼中最後一點凶戾之氣也徹底消散,隻剩下無儘的恐懼和哀求,目光渙散地望著花皓,不住地艱難點頭,流露出卑微的乞憐之色。
花老怪花皓這時從懷中取出一粒靈丹放入西門宏清口中。西門宏清人便清醒,發軟的手足四肢,也在逐漸恢複。好不容易才透過氣來,已知被廢去武功,再不可能如從前一樣叱吒江湖,也不可能再成為一個江湖上的強者,不死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他艱難地轉動眼珠,看到不遠處血泊中斷臂昏迷的女兒西門燕兒,看到另一邊斷臂後蜷縮哀嚎、早已不成人形的兒子西門榮業,巨大的悔恨、傷心、無助和悲哀如同海嘯般將他淹沒。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梟雄,眼中終於滾落出渾濁的淚水,混合著血汙,流過他扭曲的臉頰。
他掙紮著,用儘全身力氣,嘶啞地、斷斷續續地對花皓說道:“花皓,你出手如此狠毒已讓我生不如死,但我與你昔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為何這樣對待老夫?”每一個字都仿佛用儘了生命的力量,充滿了不甘與怨毒。
花老怪花皓冷冷的道:“昔日無怨,近日無仇?你害死了我大哥藍大俠和我徒兒的父親,
還有其他許多江湖中人士,你還有什麼話可說。今天我雖出重手,但也保住了你的性命。你武功已廢。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去危害江湖。你雖然在江湖上無惡不作,但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也算我饒恕了你。”
正在這時卻聽到一聲‘阿彌陀佛!’,隨著一聲禪語,雲台大師快步趕來,身旁是靜雲師太和林可嫻,身後跟著一大群武林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