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好了。”
後宮的一處偏僻屋舍之內,順德帝姬趙瓔珞正親手製作著自己出嫁之時所穿戴的霞帔,貼身侍女蓉兒自門外疾步而來,一副慌不擇路的模樣,原本嬌俏的小臉上滿是驚容,兩道秀眉更是在眉心打上了一個大大的結。
也不知是長時間奔跑的原因,還是被宮裡的傳聞嚇破了膽,她就這麼一路飛奔回來,沒了一點應有的禮數。
“外麵發生了什麼事,讓你如此驚慌失措,難不成還是城外的金軍又攻城了?”
麵對趙瓔珞的波瀾不驚,蓉兒也顧不得主仆有彆了,她一把奪過對方手中的女紅,聲音之中透露出的全是焦急:“據延福宮裡當差的小順子說,金國此番與我大宋議和,所提的條件之中有一條是讓咱們送帝姬和親。”
趙瓔珞的表情微微一怔,隨即又恢複了平靜:“以和親換和平,這辦法倒也不錯,隻是不管送過去的是真公主還是假帝姬,於我大宋而言,說出去都不是什麼好聽的事。”
“殿下怎麼就不著急呢?”見自家主子依然能夠如此淡定,蓉兒都快急哭了,“原本官家是打算送儀福帝姬去和親,可剛才儀福帝姬在官家麵前好一頓撒潑打滾,官家便換了人選,將殿下您與儀福帝姬的身份進行互換,過幾日嫁入向家的是儀福帝姬,而殿下您則需跟隨金軍北上和親了。”
感覺到趙瓔珞的身子僵在了當場,貼身侍女蓉兒知道她所帶回來的消息還是給了殿下迎頭一擊。
政和七年母妃薨逝,從那時候起,剛剛年滿六歲的趙瓔珞便知道自己即將在父皇趙佶麵前失寵。
趙佶喜女色,後宮佳麗三千,子女更是眾多,趙瓔珞深知失去母妃的庇護之後,父皇或許連她這個女兒的樣貌都記不住。
身處後宮之中,看透了世態炎涼,小小年紀的趙瓔珞學會了不爭不搶,身為大宋公主,卻完全沒有公主應有的樣子,父皇將她賜婚給向家,即便心中不願,趙瓔珞還得裝出欣然應允的模樣,毫無半句怨言。
好不容易等到了嫁人的年紀,她也隻想著能夠走出皇宮這座牢籠,誰能想到命運對她竟然如此不公,隻是因為趙圓珠的幾句撒嬌,她便成了接替對方前往金國和親的人選。
短暫的失神之後,趙瓔珞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難以名狀的苦笑,她重新拿起被蓉兒奪走的女紅,繼續旁若無人地刺起上麵的繡花來。
隻在片刻之間,她已經認命,無論是向家還是金國都不是她願意出嫁的地方,可自己縱然有千萬個不願,又有什麼用?
既然不是她心中的歸宿,可她又非去不可,白家與金國又有什麼區彆?須知道她的人生根本就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這便是生在帝王之家的可悲與無奈。
“殿下,咱們真要去金國和親嗎?”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蓉兒的聲音裡帶上了哭腔,眼眶也跟著泛紅,一滴淚水滾落,在她的麵頰上留下兩道淡淡的水痕。
趙瓔珞伸手撫了撫蓉兒的腦袋,清澈的笑容之中滿是憐愛:“蓉兒若是害怕的話,我尋個機會送你出宮吧。”
此去金國,趙瓔珞也知道自己隻怕今生是無法返回大宋了,蓉兒自幼便跟隨在她的身邊,兩人雖然是主仆,她早已將對方當做了親妹妹,自然不希望蓉兒跟她一起去受苦。
“蓉兒才不怕,殿下去哪兒,蓉兒便去哪兒。”蓉兒抹了一把鼻涕收起了眼淚,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堅毅,“蓉兒隻是替殿下傷心,明明不該殿下去和親的。”
主仆二人在屋內說著話,外麵又是一陣腳步聲傳來,趙瓔珞抬頭望去,果然見到一名傳旨太監手持黃絹,向著她這裡而來。
宣讀完趙桓剛剛擬出來的聖旨,趙瓔珞高呼萬歲,伸出雙手接過太監遞來的和親國書:“官家賜殿下黃金千兩,綢布百匹,權且充當殿下的嫁妝,如今國庫空虛,官家能拿出來的就隻有這麼多,還請殿下理解。”
“瓔珞不敢。”
太監幽幽歎了口氣:“若是雙方和談順利,金軍不日即將北還,還請殿下早做準備,以免耽誤了行程。官家說大宋必將牢記殿下的付出,未免徒增傷悲,殿下出發之日,便不相送了。”
“那瓔珞便在此拜彆皇兄。”隨即,趙瓔珞再一次向著延福宮的方向盈盈一拜。
送走傳旨太監,趙瓔珞將手中的國書打開,發現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但自己未來夫婿的那一列卻是空白。
看來這份和親書還得到了金國之後才能填寫完整,自己會不會被那些金國權貴當做貨物一般任由他們挑選?想到那樣一個場麵,縱然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趙瓔珞的身子還是不自覺地顫了顫。
和親之事已成定局,蓉兒知道即便再怎麼不情願,她也得跟隨趙瓔珞一同前往遼陽了,聖旨上說金軍可能會隨時出發,她隻能強打起精神,替趙瓔珞收拾東西打包行囊。
隻是心中沒了留戀,那些東西隻是徒增傷悲而已,趙瓔珞隻拿了一樣母妃身前最喜歡的首飾,其他的並不想帶走,就算是與過去的自己徹底割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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