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惠卿想到這裡,默默道了一句,章度之此情我記在心底了。呂惠卿臨軒站了一夜,直到東方大明。
呂惠卿宣麻之日,汴京城中突起大風霾,黃沙都覆了一寸。宣麻之後塵埃落定,文彥博代韓絳判大名府,韓絳則奉旨進京接替王安石。
呂惠卿接受其黨人的拜賀後,從東華門而出,正撞見曾布帶著元隨,下人走入宮門。
呂惠卿看見曾布,心底的積怨忍不住爆發出。王安石對曾布器重不說,王雱還時不時通過誇獎曾布來敲打自己,之後又提拔曾布來製衡他。
呂惠卿生平最恨人脅迫自己。不錯,王安石父子對自己有大恩,但恩情豈是拿來脅迫人。
有一句話‘大恩重提便是仇’!曾布得勢之後,不經過他同意,便擅自修改他的新法。
一直到調查市易司事之前,呂惠卿一直被曾布壓著。若非曾布‘叛’向天子,這個參知政事哪裡輪到自己?
呂惠卿看見了曾布後,麵上微微一笑,可心頭卻是恨極。呂惠卿看著他避讓在一旁,彎下身子向自己行禮。
這等姿態已是如同認輸了,可是他呂惠卿豈能如此輕易便放過他了。呂惠卿走到曾布身邊道:“曾內製,三日後,重審市易司之桉,你當尋好行人,胥吏以備問答。”曾布低頭稱是。
呂惠卿冷笑兩聲,從曾布麵前行過,見曾布元隨中一人頭稍抬高了。呂惠卿即在曾布麵前劈頭蓋臉地喝罵這名元隨。
呂惠卿罵之餘,還指桑罵槐侵至曾布。曾布始終低著頭,不敢與呂惠卿爭辯。
呂惠卿見曾布幾乎縮在牆角的樣子,當即得意地負手而去,其元隨皆對曾布麵露譏笑而離去。
曾布被呂惠卿氣得幾乎站不穩,一旁被呂惠卿辱罵元隨地言道:“老爺,小人被罵不足掛齒,但呂吉甫得勢便張狂,實乃卑鄙小人!”曾布也是漸漸緩過來道:“他便是這般,又並非第一日知曉。”頓了頓曾布道:“我並非呂吉甫對手,但惡人自有惡人磨,日後收拾他的自有人在。”而身在大名府的韓絳接到了拜相詔書。
他在熙寧三年已被提為昭文相,回朝之後還是拜昭文相,而王安石雖牛也不過是史館相而已。
此刻韓絳拿著拜相詔書對親信子侄言道:“這一切全仰仗章度之為老夫謀劃。”這話怎麼說呢?
一年半以前天子欲啟用韓絳入朝,卻為章越以‘統一戰線’的理由勸退。
如今王安石投桃報李地推舉了韓絳入相。韓絳蟄伏這段歲月,正為他化解了最大的麻煩。
正如章越當初勸諫章衡的那句話。人想得到什麼東西,其實隻要沉著鎮靜、實事求是,就可以輕易地、神不知鬼不覺地達到目的。
但如果過於用力,鬨得太凶,太孩子氣,太不知世故,便在那哭啊,抓啊,拉啊,不僅一無所獲,還把桌上的好東西都扯到地上,永遠也得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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